她知道他痛,她預料他有這樣的反應,她已經設想好了所有的結果,她冷笑,幾近殘忍的說, “別把我看得那麼偉大,成昱,你還是孩子你不懂。女人都俗,我就一俗人,我隻是一時沉迷在你製造的浪漫裏,我隻是一時失去了方向,可現在浪漫結束了,隻剩下現實。現實我醒了,我明白了戲劇化的愛情不現實。現實是隻有愛情活不了。現實是孩子已經沒有了。現實是我無法忍受比我小那麼多的男孩在身邊,我要時刻堤防他嫌棄我老,嫌棄我沒有共同語言,嫌棄我不懂時尚跟不上時代。現實是正常女人都不會喜歡比自己小七歲的男孩。正常女人都喜歡男人,而不是男孩!”
所有的“現實”都真實的可怕,所有的“現實”都是她和成昱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她知道,她一直知道,所以她看準了,狠狠的, 毫不留情的刺進兩人最柔弱的地方,狠狠的踐踏,狠狠的蹂虐。
她知道他痛。他的眼裏都是痛,布滿紅血絲的眼就那樣盯著他,不可置信的盯著她,滿是淒楚的盯著她。她也痛,她幾近崩潰,是尚存的理智支撐著她那具已無靈魂的軀殼,她似木頭,對上那血紅的眼,隱忍著內心翻江倒海般的痛,極具殘酷的冷笑,補充,“我喜歡男人,而不是男孩,我隻喜歡男人。”
她就是以這樣殘忍的否定他所有男性魅力的方式,用盡了所有的冰冷深深的傷害他,逼得他憤然離去,含淚淒慘離去,逼得他幾近苟延殘喘,隻留下一個淒楚悲涼的背影。
即便用了八年的時間消化,那場景,那話語,他淒涼的眼,悲涼的背影,依然能輕而易舉激活董是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苦。那樣的苦,似火,瞬間燒得她眼澀,喉脹,渾身發痛。
痛苦間她又聽到鬱白的聲音,“小子你搞什麼飛機啊!裝憂鬱騙哪個美眉呐!這裏可隻有你嫂子。”
成昱卻是笑,舉起杯子又轉向董是,似陪不是,“哈,提到蘇城不免傷感,嫂子你可別介意。其實過去的時間不會倒流,過去的事情無法從來,過去的愛情同樣找不回來。過去的人當然也不必憐惜。”
說罷他轉過頭去,一口飲盡杯中的酒,笑得依然 邪魅。
董是還是痛,痛得麻木,痛得需要靠外借的東西才能恢複知覺。她慌亂的摸著杯子,仿若是抓救命稻草般,緊緊的抓住杯子,送到嘴邊,胡亂的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以為是水,卻誤食了酒,辛辣苦澀的酒,那樣的苦似火上澆油,幾乎燃盡她所有的力氣。
她慌忙放下杯子,卻失手碰翻了蝶碗,忙亂間杯子被撞碎,露出尖銳鋒利的扣子來。
“董是,小心!”鬱行雲的疾呼聲還未落,她的手已經摸上了玻璃碎片。
尖銳的碎片似刀刃直接紮進了她的手心裏,鮮紅的液體一點一滴的滴落下來,染紅了雪白的桌布,而她提著受傷的手,還是不覺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