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對人的身體有直接影響,我記得伯明翰大學從事過相關研究。時醫生,這方麵你比我更專業,應該還有些印象?”中年醫生一邊寫病曆,一邊問身側的人。
年輕醫生身形頎長,眉目清雋,白大褂被他穿得格外好看,掛在左邊的胸牌引人注目——
科室:精神科姓名:時簡
他很快從記憶中找到相關報告,簡單說了一段其中的內容:
“產生極度悲痛的情緒時,會影響人體內的中性粒細胞,使其功能削弱,從而降低人體免疫力。”
“對,就是這個……目前患者除了免疫力偏低以外,沒有其他問題,可以考慮出院。”
兩人在病房外的走廊上交流,不時看向病房裏的患者——
穿著黑色連衣裙的少女,十五六歲,烏發雪膚,眉目精致。書頁蓋住半張臉,隻露出纖長濃密的睫毛,似乎睡得正香。
天氣很好,陽光從窗外灑進來,一地碎金。
她仿佛很貪戀陽光,全身都沐浴在光下。奶白色肌膚明淨無瑕,漆黑如緞的長發垂落一側,天生帶著卷曲弧度。
隔著玻璃往裏看,會十分自然地生出錯覺。那是一樽擺放在展櫃裏的精致人偶,缺乏活人應有的生氣。
時簡有些遲疑,不想敲門,怕吵到妹妹睡覺。那本書蓋在臉上的書微微下滑,眼看就要落地,即將撞出清脆響聲,驚醒酣眠的少女——
她若有所覺,白皙修長的手指及時握住書脊,將它合攏,放在旁邊的小圓桌上,莫名讓人鬆一口氣。
其實時音音已經醒了,靜靜聽著他們交談。重生以後,她變得十分警覺,察覺到有人在注視,會立刻脫離睡眠狀態。
時音音看向門口的青年,微微坐直了些。即使這樣,也沒比之前好太多。
懶洋洋癱在椅子上的貓咪,就算調整坐姿,給人的感覺仍然不會變。
“二哥。”
“音音,是不是吵到你睡覺了?”時簡問。
“沒有,我正好睡醒。”時音音雖然醒了,困意還在。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在曬太陽,這種感覺十分愉悅。
不久前,她還是一個孤魂野鬼,親人死盡,滿心怨恨,漫無目的在世間飄零,沒有實體,沒有知覺。
被係統綁定,得到了重活一次的機會。
回到十六歲那年,珍惜的一切都在身邊。那些沒有發生的悲劇,都來得及挽回。曾經慘死的二哥,就活生生站在她麵前。
時簡走近,拿電子體溫計在妹妹額頭上“滴”了一下。體溫偏低,但在正常範圍內。他語氣溫和,關切道: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時音音搖頭,現在的生活就是安逸、非常安逸。
她看著時簡身上的白大褂,驟然想起這身衣服被血徹底染紅時的樣子——
暗巷中,幾人推推搡搡,經過時簡身邊時,突然抽出尖刀,刺進他的腹部。
鮮血迅速將那身象征醫生身份的白衣染紅,時簡伸手,試圖呼救,被直接割喉。
上輩子,他因一場蓄意醫鬧事故,當場死亡。
時音音在現場,以鬼魂的姿態,從他身體中穿過,無力挽救,隻能看著他眼中徹底失去光彩。
兩種不同的場景在眼前重疊,血色鋪天蓋地湧來,像一場潮汐,又很快消退。
微風吹動病房的窗簾,時音音微微失神,她已經回來了。窗外陽光明媚,白雲蓬軟,無數個平凡普通的日子都能看到這一幕,勝過萬千盛景。
時音音從過往記憶中脫離,鬆開裙擺,將揉出的褶皺緩緩展平,語氣平靜:
“我很好。”
時簡眼神暗藏擔憂,並不相信時音音的話。作為精神科醫生,他對情緒感知十分敏感。最近,妹妹的情緒有些不對,心理狀況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