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曆,一三六一年,六月九日,晚間。
左丞相孟離帶領一位黑袍之士夜入王宮,但一路所遇者竟全然不予觀視,任由其行。
彼時,禁軍統領施仁德獨自一人鎮守太子寢宮,乃巍然閉目、手扶儀劍,更將這閉合的寢宮之門衛在身後。
夜靜燈明,浩浩寢宮一隅不見有人出,正廳之內也早就熄了燈火。
一直到孟離領人覲至時,頑靜如石的施仁德才慢慢睜開眼睛看向來人。
然,他對孟離一眼簡短,但對那恭候在側的黑袍之士所望深長。但終歸一眼罷了。
施仁德且先向孟離頷首一示,但得孟離敬首回應,他便即刻孤身入稟,而房門也在他入室之一瞬便自行閉合。
未多久,隻一輪陰晴圓缺流雲過,不等那雲影從孟離的臉上完全掠去,這閉合的寢宮之門便慢慢打開。但,無人出請,昏暗幽深。
孟離一默,隨後稍稍側向頷首。
黑袍之士自然會意鞠躬,乃姿態恭敬地進入了寢宮。
汩——
前者一入,房門又慢慢關閉,乃將等候者拒之門外。
時久,月影稀疏映人長,雲蔭久去已天晴。
當設立午門處的子午輪盤落指寅時一刻,寢宮閉合的房門也被出宮者輕慢打開:吱——
孟離略有緘默,直到門戶完全打開時他才抬目看去,但出者,唯有黑袍士一人而已。
二者相顧沉默,隨後卻見孟離先向對方深一俯首。
黑袍士略有緘默,隨後才向孟離深深俯首回敬,乃在一步跨出室內後轉身關上了房門。
事後,二人又為之沉默,但隨後隻相互一視點頭便動身離開了這裏。
呼……
夜風濕寒,既將孟離和黑袍士送入了宮影也為寢宮覆沒幽靜,既淡去了這裏的謐暗,也拂動了孫仲離和秦啟畔垂的長發。
孫仲離默望湖中月,在緘默良久之後才輕淺一笑,但卻沒有轉目去看旁側的好友:“何論。”
秦啟略有緘默,隨後才微微一笑地看向了另一處燈火闌珊處:“斷我,活不到十三。”
孫仲離微微淺笑,隨後便舉頭望向了前空的真月:“王上……想必失望根植吧……”
孫仲離似乎看入了時空,那月中的宮廷也慢慢清晰和通透起來。
太子寢宮,臥室內。
秦尚一動不動的背負著雙手,他雖然站在那兩個並排鄰牆的搖籃床處,但卻有些疏遠。
且,秦尚非是站在兩個搖籃床的中間,而是站在右一床的近前。但,秦尚望著內裏的目光卻有些空洞,如同一潭死水般看不到任何漣漪和波動。而床內的秦啟,也無法映入他的瞳孔。
時下,秦啟早已睡熟,對床的秦笙也酣然在睡。兩個小家夥兒腳對腳、床挨床,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和美好。除了為父者,心緒莫名。
風國之人,一十六歲為弱冠,如今秦尚歲不滿十五,但已經攝政為父。小小年紀和軀體,又何以承此巨任。
望之秦啟睡容,秦尚深陷沉默,隨後便轉目看向了那邊的秦笙。
秦笙夢美,在微微一笑後又哄了哄身子開始啃舐指甲,果真俊俏可愛。
有鑒於此,秦尚亦不由微微一牽嘴角,乃轉身回向了臥床。
風曆,一三六一年,十月。
朝堂之上,左相孟離在前人宣本歸位之後略有沉默,隨後便出位至前,乃向太子請辭,致使朝堂沉默。
秦尚緘默至深,後輕輕頷首,乃當庭擬詔為孟離加封追賜,準其告老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