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羿寒痛苦的聲辯,這麼多年來,白氏一直在他耳邊說報仇。
可是誰又明白,他真正想要的,並不是報仇。
那個稚聲稚氣的小女孩,曾經陪他度過小黑屋裏的黑暗與恐懼的日子。
曾經告訴他,沒人愛他,那麼讓她來愛他。
白氏氣得肺都要炸了,她“騰”一聲站起來,秀美的容顏變得猙獰。
劈手指著容羿寒,聲色俱厲道:
“所以這就是你找到安素素,也不肯動手的原因?羿寒,你太讓我失望了。你讓你爸爸跟你外祖父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容羿寒聞言,心口悶得似要炸開來,這個家總讓他覺得窒息,所以他才會在事業起步時,毅然遠走他鄉。
他不想跟她吵,不想在爭吵中說出刺傷她的話,他揉了揉太陽穴,沉聲道:
“仇,我一定會報,但不是通過女人去達成目的,這樣很卑劣。”
說完,他轉身上樓,留給白氏一個略顯淒冷的背影。
白氏瞪著他上樓的背影,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
這許多年來,她一直被困在仇恨中,她也想得到解脫。
可是每每看到仇人還在逍遙法外,她就恨得噬骨揪心。
她怎能容忍自己還活在地獄,他們卻活在天堂?
容羿寒疲憊地走上樓,白氏尖厲的聲音還在耳畔“嗡嗡”回響。
他煩躁地耙了耙頭發,不急著進房,反而筆直地走到走廊盡頭的窗前站定。
夜風徐徐,拍打著窗簾,發出輕微的聲響。
他點燃了煙,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
煙霧繚繞中,他的神情多了抹悲憫與淒迷。
恍惚回到20年前那個深夜,10歲的他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將那個唯一給過他溫暖的小女孩送走。
任他怎麼哀求,母親都沒有心軟過。
他追著那輛車一直跑了幾公裏,直到腳軟的再也跑不動,直到心碎裂成渣,直到眼淚流盡……
那個無助的小男孩絕望地捶著粗礪的地麵,在暗夜裏嚎啕大哭,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哭,也是最後一次哭。
從那一刻起,他知道,若想保護好身邊的人,自己隻能變得強大。
那年深山中,他參與了葉琳學校組織的郊遊,心底迷茫時,不知不覺走偏了方向,然後遇到同樣迷路的葉琳。
那時年方23歲的葉琳清純天真,笑起來眼睛彎彎,頰邊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她對他說:他們不愛你,就讓我來愛你,好嗎?
她的側臉柔美,漸漸與記憶裏那個小女孩重疊,他欣喜若狂,他終於找到她了。
那時是怎樣的心情?
容羿寒已經不記得,隻知道他的世界因為有了她,而再度有了光明。
葉琳走後,他的世界曾灰暗了許久,他恨自己總是無法留住自己想要的東西。
直到有一天,在警局的投影機上,他看到那個女孩總是在他關上門後打開門。
不管夜有多深,她都日複一日的重複做這件事。
這樣倔強而執著的重複做一件事的勁頭,真的跟那個叫“囝囝”的小姑娘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