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七月初七(1 / 3)

盛夏的津門是近乎於停滯的,天津人享受生活,樂於安逸?。夏暑冬寒,是大多數天津人宅在家中的極品理由。

羅康也是如此,35度的氣溫,讓他無心打理汽修店的生意,好在雇員還算得力,倒也不用他做什麼。

“老板,你去東院歇著吧,有事我給你打電話。”操著一口地道河南方言的陳知宇對羅康說。

“別叫我老板,店裏就咱倆,我回東院裏洗把臉,中午咱外賣點北塘包子吃。”說罷羅康就從店門走了出去,進了隔壁的一套小院子裏。

這一店一院,原本是兩套小院,一東一西,東院是羅康家的祖產,西院是羅康父母結婚前,母親一家居住的。

羅康的外祖父一家祖籍東北,外祖父是當地的民兵連長。在一次地方剿匪行動中不幸犧牲,隻留下外祖母和羅康的母親曲靜兩個人相依為命,政府照顧烈士遺屬,就把她們安置到了大城市裏,並把這套院子分配給了這對母女居住,曲靜成年後,又安排了在建設局工作,與羅康的父親羅建業在同一個項目部。羅建業和曲靜兩個人年紀相當,既是同事又是鄰居,不久就由街坊胡奶奶做媒,喜結連理。

羅康的父親有兄弟三人,羅建業是最小的,羅家大哥羅建勳,二哥羅建功都在國外發展,羅建業本也有機會走出國門,為了照顧年邁的父親,就在國企找了個穩定的工作,與曲靜成婚後,?羅康的祖父就把東院留給了小兒子做婚房,羅家老大把父親接去國外生活,但是沒過多久,老爺子便無疾而終。

羅建業和曲靜就在這間院子裏一直生活,照顧在西院的曲靜的母親。羅康高中畢業不久,曲靜的母親離世了,羅建業夫婦知道孩子不是讀書的料,考不上大學,把他送進了技術學校學汽修專業,又把西院改成了汽修廠,全由羅康自己打理,算是給兒子找了一個糊口的生計。

一家人安享太平,確也是人生?幸事,無奈天不遂人願,羅康的父母在參加援建任務時,發生了交通事故,汽車翻下山澗,至今連屍骨都沒能找到。

羅康一下子失去雙親,痛不欲生,多虧了街坊胡奶奶和她的外孫女林梓經常來看望照顧羅康,羅康這才慢慢走出陰影。

林梓是羅康的高中同學,超級學霸,但是體弱多病,高考670多分,她的父母害怕她出遠門吃不消,就報了天津本地的二流大學,因為學校離外祖母家近,幾乎是常住在此,周末才回市區的家中住。

這兩年羅康和林梓的關係越來越好,隻是羅康認為自己是個小個體戶,始終還是配不上林梓,所以一直保持著不溫不火的狀態,但他不知道,林梓早就鍾情於他了。

羅康回到東院,洗了把臉,對著鏡子端詳了一下自己,簡潔的板兒寸發型下麵兩道濃眉,本來深邃的眼窩,被近一年來積攢的脂肪擠占了空間,高鼻梁,大鼻頭下麵一張堪稱精美的嘴唇,但是千萬別漏齒,否則一口黃燦燦的煙漬牙一定亮瞎你的眼。

羅康心裏笑了一下,“單說這副皮囊,配林梓還算說的過去吧!”於是給林梓微信留了言,林梓沒有回信,可能還在上課吧。看著林梓自拍的微信頭像,青春洋溢的燦爛笑容掛在楚楚動人的麵龐上,羅康感覺老天爺還是多少可憐自己的。

點了外賣以後,他拿起街道剛發的《老城區拆遷改造通知書》看了看,政府給的補償政策還是很好的,以羅康家的條件,除了能得到兩套拆遷安置房外,還能拿到400多萬的補償款。

羅康歎了口氣,把通知書放到了抽屜裏,拿出三支香,插在父母衣冠塚前麵的香爐中。所謂的衣冠塚,其實就是一個臉盆大小的漆麵木盒,上麵蓋著黑色的遮光布,裏麵簡單放了羅康父母的一些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