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過後是內務整理時間,薑軍和副排長都參與了房間的清理。其實也沒什麼好打掃的,無非就是那麼幾張舊床和一套不知修過多少次的桌椅,很快就清理完畢……到了七點鍾,徐援朝準時打開了宿舍裏那台被擦得一塵不染的十四寸舊彩電,與大家一起觀看新聞聯播。
山區信號很差,屏幕上隻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聲音更是噪雜不清,徐援朝與兩名戰士卻都看得津津有味,而薑軍的心則根本就沒在這,所以電視能不能看倒也無所謂了,隻苦了副排長,一臉無聊坐立不安,嘀咕著什麼時候連裏有錢了一定要換台好電視來著……
十點,戰士王磊吹響了熄燈號,又是一天過去了。
……
爆炸,火光,槍聲,鮮血……薑軍猛的從惡夢中驚醒,已是一身的冷汗。
在夢中,他又經曆了那時慘痛的一幕,他眼看著兄弟們一個個倒在敵人槍下,在火焰中掙紮,耳邊回響著兄弟們的慘號與敵人的狂笑,而自己,卻沒有任何能力去挽救什麼。死去的兄弟一臉鮮血圍著他,不停的責問。
“你不是當過特種兵嗎?為什麼不殺了他?為什麼要看著我們送死?”
“不……我不想這樣的……”
薑軍哭了,這是他當兵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流淚。這一夜,他再也沒有睡著過。
……
第二天,排長對交待了幾句‘要聽班長話,安心工作’之類的話後,便駕車離去,而薑軍也開始了自己正式的哨兵生涯。或許是出於對他的照顧,徐援朝將他的崗安排在上午,這時的太陽不大,人不怎麼熱,要過了中午,火辣辣的陽光據說可以把埋在沙子裏的雞蛋烤熟。
哨兵的工作很無聊,背著一支沒有子彈的空槍在那裏一動不動站上幾小時,累倒是不累,可就是悶得讓人發慌。薑軍感覺自己簡直跟旁邊那飄揚著國旗的旗杆沒什麼兩樣,他的作用並不在於守衛什麼,更多的隻是一種政治上的招牌,這讓他不禁想起了士兵突擊裏的五班……人家那好歹還能見到幾輛過路的軍車,時不時的跟人聊上幾句,可這裏,怕是一年到頭也難得有人來上一路。說不準下次見到外麵來人,就是來接送自己退伍的了。
在薑軍站崗的時候,徐援朝和另外兩名戰士也沒有閑著。他們不僅要跑上幾裏的山路去挑水,還得照顧一片自種的小菜園,完了,稍稍歇了口氣,三人又在哨卡一旁的空地上開始了軍事訓練。
陣陣的喊殺聲傳入耳中,薑軍卻絲毫沒有興趣看上一眼。雖說他也很尊佩徐援朝和兩名戰友的認真刻苦精神,但對於一個接觸過世界最先進特種戰術的人來說,這種屬於上個世紀的刺殺訓練和新兵連式的隊列正步走,很難說會有多少吸引力。
薑軍甚至感到了一種悲哀:如果中國絕大部分的軍人都是這樣,一旦戰爭爆發,他們憑什麼去阻擋那些武裝到了牙齒,每天都在研究如何更有效率的殺人的,凶狠而又強大的敵軍?靠他們手中的刺刀嗎?
中午時分,換崗時間到了,薑軍把槍交給了接崗的王磊,然後接過了徐援朝遞給他的午餐:一碟幹菜,一碗稀飯,還有四個熱氣騰騰的饅頭。饅頭是戰士石二柱自己用麵發的,沒糖,吃到嘴裏很幹,隻能就著稀飯和幹菜勉強吞下。
吃過午飯後,薑軍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便被徐援朝叫了起來,遞給他一把鋤頭。
“上山的路有些地方壞了,昨天你來時應該也有見過,跟我去修一下。”
薑軍接過鋤頭,自嘲的笑了笑:這兵當得……回家後兄弟們問起該怎麼說?我薑軍當兵兩年,別的本事沒學會,至少種菜和修路已經是一把好手了?
這他媽哪是來當兵的,整個就是一民工苦力!
這一刻,他好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