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海到北京的火車上,小五神情呆滯,形若木偶。
除了當年牛愛花死的時候小五曾如此焦慮和無望過,他怎麼也想不到從小青梅竹馬的江絨會背叛他。
回到家裏後,小五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張秀梅問起江絨,小五便說江絨課業忙,所以才沒時間回來。
張秀梅又問:“那你怎麼不在上海多待幾天,那麼急著就回來了。”
小五說道:“江絨課業忙,我總不能讓她逃課陪我,再說您不還在家麼,我心裏惦記得緊。”
張秀梅笑著說道:“你可就盼著我哪天蹬腿翹辮子了。”
“娘您瞎說什麼哪,都說了您能長命百歲,我得讓你抱七八個孫子,可勁兒活著,不然我忙不過來。”小五說道。
“生七八個孫子我也抱不動,你當女人生孩子容易,少讓絨絨受點罪。”張秀梅樂開了花。“大上海是不是比咱北平要繁華?”
“那是自然,上海到處都是高樓,那的地兒都平整得像擀麵杖擀的一樣。”小五說道。
張秀梅說道:“我還以為遍地都是黃金嘞。”
小五和張秀梅聊了許久,晚上睡覺前又去找了趟趙大海,兩人在夜幕下走著也不說話,到了三路屯後麵的石橋,小五突然淚流滿麵地說道:“大海,江絨她不要我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趙大海問道。
趙大海是小五如今最信任的朋友,也是村裏唯一關係好的發小,他將這些年受的委屈一股腦都講了出來。
兩人坐在橋頭上,小五邊哭邊講,趙大海則邊聽邊哭。
多年之後當趙大海再次來到石橋時,早已物是人非,他想起十多年前江生來三裏屯時,他們哥仨大晚上一起偷溜出來玩耍的情景,如今江生去了戰場一去不回,而小五的人生也似乎不那名盡如人意。
趙大海生怕哪天苦難會降臨到他的頭上。
趙大海和江生、小五不一樣,他沒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孩子,也沒有遠大誌向。
上天曾和他開了個玩笑,將劉蘭英從他生命中剝奪,但很快他又有了菩薩心腸的沈阿娘,總的來說,趙大海的生活還算順風順水,他就想娶一房漂亮媳婦兒,生個像小五一樣的胖娃,白天時候工作,天黑之後回家,休息日時可以和一幫狐朋狗友鬥雞走狗,或者和小五一起到處撒歡。
小五第二天就去了長渠碼頭上班,那時馬三才見小五回來,熱情不減,不過他並沒有問小五關於江絨的事情,更沒有提他們打賭的事情。
小五去一趟上海見江絨,也沒有問江絨到底有沒有收到他的來信,不過看樣子江絨是收到了,隻是不願回信罷了。
這場賭約小五輸了,隻是這樣的事情,他沒臉麵說出來。
傍晚的時候,小五幹完了活就騎車回家,馬三才見小五心情沉重也沒多挽留,回到家後,馬三才朝東屋喊道:“妮子,小五從上海回來了。”
“真的?”歐陽妮聽到馬三才的話,很快跑了出來,他見馬三才身後並沒有人,嘟囔著嘴說道:“哼,回來了也不來看我,我已經知道他有未婚妻的事情了。”
見歐陽妮神情失落,馬三才說道:“哪有什麼未婚妻,我偷偷問過小五,他到現在都沒跟那個江絨有什麼貓膩,再說了,小五可是江家收的幹兒子,兒子和女兒結婚,於理不合,有悖人倫,傳出去多不好聽,這趟小五去了上海看來是吃了虧,我都說了,有文化的有思想的女青年到了大城市那肯定是要變的,上海的青年才俊遍地都是,哪個不比小五強啊?”
“都沒小五哥強!”歐陽妮說道。
“行行行,都不如小五,我也隻是說身份地位,論人品和相貌,當然還是小五好,他現在不好意思跟我提去上海的事兒實際上就是跟我服了軟,小五麵子薄,但是輸了就是輸了,找機會我把他弄到家裏來。”馬三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