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土改時趙富貴家差點家破人亡,電話早已停了,想要打電話必須要到鎮上的供銷合作社,或者到鄰村大窯村,如果是外地親人打電話回來,名字會記在一張小本子上。

晚上小五回家後,心情忐忑地望向屋裏,張秀梅從堂屋出來,見小五有些神情失落,說道:“還愣在門口幹什麼,洗洗手跟我包餃子。”

“嗯。”小五應了一聲,將車子停在院子裏,洗幹淨手,跟張秀梅一起忙乎包餃子。

“是不是想絨絨了?”張秀梅笑道。

小五不好意思,也不敢抬頭看張秀梅,張秀梅說道:“都說了是你的媳婦兒還能跑了不成,等這丫頭回家我非得罵她幾句才行,才幾天不管就跑得沒影了,那麼久了連封信也不寄回家。”

當天晚上小五輾轉反側,熬到淩晨才睡覺,他在夢裏看見江絨穿著一身鵝黃色的搏絨襖回來,漂亮得讓他心髒亂跳,激動得醒了過來。

醒來後小五就再也睡不著,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小五飯還沒吃就爬起來去了大窯村,到了大窯村,小五敲響高老爺家的大門,開門的是個小妮子。

這小妮子二八芳齡,正是嫁人的年紀,因為家裏時地主,之前糟了一次殃,高老爺怕死,讓自己其中一個兒子替了自己的死,自己躲到了廣州兩年,如今已經回來,家道也不如之前那麼豐厚。

高老爺在大窯村仍是有威望的,家裏開了商店又開了澡堂,當年他禍禍過胡小猛,如今世道相對太平,梨園行的手藝也得到大家的認可,胡小猛成了名角兒,再不會為錢財所困。

高老爺自打那一夜之後雖然對胡小猛念念不忘,但他也是個好麵子的人,打從廣州回來後,去梨園子捧了胡小猛兩次場,私底下也見了胡小猛一麵,隻不過喝茶聊天。

時局動蕩,國家初定,指不定哪天就誰也見不到誰了,胡小猛也不是那種瑕疵必報的人,並未將高老爺怎樣。

小妮子是高老爺的幺女,長得清秀,這附近十裏八村的姑娘就沒有不傾慕小五的,見小五一大早來問電話,羞得臉頰泛紅,興衝衝地跑到商店裏拿著電話小本。

小五見上麵並無江絨打來的記錄,心下失落,他抬眼瞧著日頭已經漸起,估摸著到了鎮上的供銷社也差不多開門了,就告辭了小妮子。

小妮子從小五手裏接過電話小本時故意抓住小五的大手,小五察覺到一絲異常,見小妮子的笑意,也大大方方地給了小妮子一個眼神,喜得小妮子心底樂開了花,揚聲說道:“我會幫你留意電話的。”

小五到了供銷社後也沒看到江絨的來電記錄,他心中一陣失落,在街上買了點藥,又買了些肉回家。

直到一周之後的除夕夜,鎮上堂口的人突然到訪,告訴張秀梅,江絨打電話給了堂口的秦三爺,讓他通知家裏麵,今年她不回家了,和同學在學校過年。

小五問那堂口的青年人江絨還說了什麼,青年搖了搖頭說:“秦三爺沒說江絨小姐還說了什麼,就說今年不回家了,讓你們勿要掛念。”

張秀梅卻氣不打一處來,她說道:“絨絨什麼時候跟姓秦的有了聯係,等她回來看我怎麼收拾她。”

“娘,就打個電話而已,不也沒多說什麼嘛。”小五說道。

張秀梅說道:“那個姓秦的差點把你害死,就這一點江絨也不該跟他有聯係,我得寫封信過去,省得她在外麵成了白眼狼,真是一點都不省心!”

小五心裏更加失落,但是因為張秀梅生了氣所以他並未表現半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江絨連過年竟然都不回家。

這半年的時間裏,小五無時無刻不掛念著江絨,如果不是張秀梅有病在身,他都想去上海看一看江絨,瞬間看看江絨生活的地方是個怎樣的地方,總之有關江絨的一切小五都想要參與。

也許對於小五來講,這就是愛,簡單誠摯,沒有一絲冗雜。

過年的時候馬三才和歐陽妮帶了些年貨來小五家裏,還帶了一根野人參和野山梨,補氣潤肺,有助於張秀梅的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