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章 源起(2 / 2)

但我竟然沒有喊出來,因為我太緊張了。我能感到我手指頭都繃的緊緊的麻麻的,這種感覺從來沒有,心髒就跳動在喉嚨眼兒,連那種劇烈的惡心感此刻都不複存在。驚慌失措?我可以這樣形容吧。但明顯我又有沒失措,因為我壓根就動不了,緊張感到底是加快血液循環還是抑製血液循環,我完全搞不明白。當我試圖從床上站起來我才發現平時豪言壯語地自詡純爺們是多麼的誇大其詞,我試圖站了三遍才勉強從床上站起來。

我才發現我大腦是完全錯亂了,甚至連小學班主任的模樣我都想出來了,這就是高考那會兒老師所說的高度緊張嗎?我不明白,真不明白,唯一讓我覺得我還堅強的是我沒哭。

我幾乎花了幾分鍾才挪到那具屍體旁邊,雖然我倆不足兩米距離。

慘烈。我稍微恢複運轉的大腦立刻想到這麼個詞兒。

沒敢看那血肉模糊的腦袋,我怕做噩夢。屍身上的滿布刀痕,我也不知道法醫怎麼鑒定刀傷的,但我自己的判斷是,起碼十刀以上。

刀?

我那被嚇得不怎麼靈光的腦袋突然想起來不久前我醒來時某物體落地的咣當聲。

那不是手機啊,什麼手機能摔出來咣當聲的,那是刀啊。

憑感覺,那是握在我手裏的刀啊。

電視劇,這一定是個狗血的電視劇。我扮演了一個精神失常的人,在夢裏殺害了一名無辜少女,這個時候,我要極力的表現出痛苦和後悔,然後導演喊cut。

可是沒有導演喊cut。

我是爬回床邊的,看到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刀。血跡斑斑。我覺得以後警方也會用這麼個詞去形容。我靠在我那張不大但真的挺軟和的床邊,大口喘氣。

什麼狀況?喝酒喝多,頭痛睡到現在,起來,自己家,凶案現場,女屍。

我真的淩亂了,

我想打電話給爸爸。對,我必須要打。

我爬到客廳,打開燈,地上,牆上全是血跡,還有很明顯的拖行痕跡,我那件牛仔衣就靜靜地躺在一片血泊中。

說真的,我想哭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顫抖了幾次都沒能拿起來衣服,咬咬牙,使勁僵硬著指頭用力掏進牛仔衣口袋。

沒有電話。

摸了摸其他口袋,都是空的。

我一下子撐不住,癱在地上。不是我幹的。我剛剛才冒出這個念頭。對,絕對不是我幹的。我幹不出這事兒,殺人啊這是,就我看過的今日說法,這個絕對可以叫性質極其惡劣了。我昨晚做了什麼的?喝酒?對,就是喝酒,和文龍。

文龍。他是我的證人,他可以證明我跟他在一起啊。

電話不見了,我必須找到文龍。我掙紮著站起來,挪到飲水機邊上,顫抖著的手沒拿穩杯子,水灑了一地,好歹杯子裏還有那麼點水。

入口才覺得自己真是渴了太久,喉嚨裏都是幹的。我才發覺身上的衣服竟不知何時已被汗水濕透。我低下頭,直接用嘴接著飲水機,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喝的太快,被嗆了一下,一瞬間眼淚鼻涕和著純淨水都被咳了出來。

多少清醒了些,也頓時覺得傳入鼻中的血腥味更加濃烈。我喘了一會兒,心裏頭的惡心感早被震撼和驚嚇給拋到九霄雲外了。

要先找到文龍。

這是我腦海中僅存的一點思考力給我的提示。

我跌跌撞撞返回我屋裏,從衣櫃裏取了一套新衣服,我不能穿著一身血衣滿大街遊逛,那還不如去自首。

想到自首,我愣了一下。為什麼我會猶豫呢,自首不是最好的出路嗎?警察來各種取證,各種問供詞,各種偵破後發現,我沒有作案時間,沒有作案動機,甚至可能我都不認識死者,然後檢察院會上訴,法院會宣判我無罪。必要的話我還要請個最好的律師。

政治課本上就是這麼講的。我也應該是去自首。

但我猶豫了。我也不明白怎麼會猶豫,隻是僅僅幾秒鍾,我就停止了猶豫,換上新衣服,看著手中的血衣,我想,就算要自首,也得先弄清楚我跟文龍喝醉後的事情,因為我完全記不得了,這將來在供詞上,很可能就對我不利。

惡心感逐漸消退,恐懼感也沒有十幾分鍾前那麼強,基本上現在我剩下的就是無盡的茫然,然後就是冷靜。這雖然也是我經常自詡的,但和純爺們比起來,冷靜其實更加適合我。

手機不見了,讓我感到多少有些不對勁,暗忖應該不是嫁禍吧,拿走手機就太明顯了。再說,我有什麼值得嫁禍的?我穿好外套,忽然想到一些什麼,從客廳的抽屜裏翻出我的相機,進到屋裏,看著地上的屍體,暗暗想,不管到底怎麼回事,她都是受害者,希望我倆都能昭雪。然後在各個方向都拍了幾張,把相機塞進上衣口袋。

我看看牆上的掛鍾,淩晨兩點半。現在去找文龍,太陽出來之後,我去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