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兵蟻-第四十五節 大結局(下)
一對凶惡的眼睛在空氣中飄忽一閃又憑空消失。我想任何人收進視線都會心跳加快,全身冒汗,我直覺得脖頸後麵颼颼地冒涼氣,嗓子眼發幹。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就出現在關押人質的一間房外石頭身後幾米遠的地方,難道眼花了?我的眼力沒問題呀。神經短路隻是一瞬間的事,短暫的臆症之後我便得出一個結論:不是有鬼就是有“鬼”!
我不由得抓緊武器,使勁揉揉眼睛再看,可是那邊什麼都沒有,石頭依舊若無其事地巡視著房間。我的緊張自然瞞不過天使的眼睛,她給我一個安全的手勢,瞧我的眼神倒好像有點莫名其妙。我長出一口氣,自嘲地衝她笑了笑,心裏神經質地冒出一個“自己嚇自己”的奇怪念頭。
不一會兒,我又感到渾身不自在,脊背毛毛的,仿佛有人在我身後呼吸一樣,但是後麵什麼都沒有。小兵似乎也查覺到什麼異樣,一把撈起地上的強力弓弩不住地扭頭胡亂張望。
我心裏一動,同為戰爭動物,對危險的反應都是極其敏感的,兩個人不可能同時神經紊亂,那隻說明……想到這兒,我體內的戰鬥荷爾蒙爆炸般極速飆升,感觀變得更為敏銳,我據著槍緊盯瞄準具移動的同時給大夥發出“提高警惕”的手勢,分布在貨倉內的眾兄弟也都激靈起來。
可惜眼睛都瞪穿了也沒發現,由於空中直升機的噪聲幹擾,耳朵更接受不到一絲異響。幾分鍾後,大夥紛紛向我報平安,貨倉內平靜如常。阿哥遠遠地聳聳肩膀向我求尋解釋,我無奈地撇撇嘴,真見鬼!又是自己嚇自己。
“我老覺著好像被人盯上一樣。”小兵搓搓手,掏出兩支雪茄,我沒有言語,隻能用煙草來舒緩一下緊張錯亂的神經,FBI雖然暫時沒動靜,但肯定在想招對付我們,我必須以最佳狀態迎接未知卻危險的漫漫長夜。
雪茄沒抽到一半,我心裏再度凜然,似有一股無形的殺氣迫襲而來。我猛地抬頭忽見一道纖細的黑線彎曲成致命的弧形從上而下正欲兜住小兵,但他身後除了這條線再無他物。我的毛孔幾欲炸裂,這回我瞧得真真切切,絕對不是幻象,我向死神發誓!
危險猝至,根本無暇出聲喊叫,我本能地飛起一腳把小兵踹倒在地,他身在半空一頓,好像被什麼東西托了一下才落地,空中的黑線倏然消失。我朝他身後的空氣扣動板機,熾烈的槍口焰劃個半圓把彈雨噴吐到我腦後,貨倉頂部的鋼筋鐵皮叮叮當當一陣脆響,長點射打完我抱著槍翻滾出去。很簡單,我身後也不一定安全。
縱然我逃得夠快,殺機也是如影隨形,我尚未落地,眼角餘光便瞅到一把無柄的Strider猛虎刀像燕赤霞的韭葉劍一樣翻飛而至,刀刃閃爍著駭人的寒光削向我脖頸,我想移動槍口開火自救都來不及,隻好用胳膊格擋一下,幸好脫險的小兵及時射出一支弩箭幫我解圍。
但我終究沒逃過血光之災,撲到在地後,那把憑空生出的猛虎刀已經紮在我右胸上,刃柄俱全,就像死神的利齒一樣強力貫穿防彈衣直刺進肌肉裏,隨著我的呼吸輕輕顫動,鮮血洇了一片。最驚懼的是我已經忘了疼痛,因為敵人根本就看不到!
“敵襲!!”這時小兵的示警才從嘴裏喊出,剛才的較量兔起鶻落訊捷無比,其他人恐怕還當我發神經。
我咬牙拔出邪門的猛虎刀一骨碌爬起身,就見守在門旁的中尉脖子已經扭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屍身倚在牆上,倉門依然緊閉,四下空空如也。救我一命的小兵的冷汗早已涔涔而下,手指緊張得有些顫抖,我倆隻得背靠背抵禦鬼魅般的偷襲,持武器快速移至牆邊,兩顆激動的心髒都要跳出胸腔。
漸漸地我的呼吸沉重起來,“呼哧呼哧”和破風箱一樣,肺裏仿佛塞進一塊火炭熊熊燃燒著我血液裏的氧氣,每一秒都像一年一樣漫長。完了,我心知那刀肯定紮傷肺髒,頭部越來越脹,胸中的炙熱和鬱悶感也愈加強烈,很快我便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捋著喉嚨大口喘氣。
“砰”巴雷特的槍聲響起,離門口最近的推車式幹粉滅火器轟然而爆,強勁的衝擊波把我兩掀倒在地,略帶鹹味的碳酸氫鈉粉末灌進鼻孔更是讓我幾乎窒息,我痛苦的抓耳撓腮的工夫,在茫茫白色的粉霧中顯現出兩個蹌踉移動的白色模糊人形輪廓,恍如雪人,其中一個混蛋立被.50狙擊彈的巨大動能撕成兩半,血肉肢骸灑了一地。
我心裏登時雪亮,這就是傳說中的隱形衣!也的確不賴,居然連影子都沒有。“狗日的!”我恨恨吐出胸中一團惡氣卻發不出聲音,倒是甩出的猛虎刀紮在那白色人形背上爆濺出一蓬鮮血,小兵補射的一支弩箭將其擊倒。
天使冒險采用的“土”辦法一經湊效,其他兄弟也顧不得許多,紛紛效仿擊爆身周的滅火器。在此起彼伏的巨響聲中仿佛刮起陣陣粉塵暴,冷風瑟瑟,貨倉頓時變作一片模糊慘白,視線蒙朧不清,其中確有隱隱約約的人影移動。但是誰都不敢開槍,連天使也不敢射擊,生怕誤擊炸彈,隨即便有幾條身影撲了上去,我沒拉住,小兵提刀一個猛子紮進粉霧之中。
我心裏叫苦不迭,現在最慘的是我,我真得快要窒息了,躺在地上無助地扭曲掙紮,張大嘴巴卻進不來氣,我向石頭用力揮了揮手,慢慢地黑暗將我吞噬……
我再睜開眼時已經躺在一張床上,刀傷已經處理過,裸露的胸膛上還插著一個排氣閥,身旁的紅牛腦袋上包著繃帶,正用一隻眼睛正焦急地看著我。我意識到我獲救了,隻是,隻是紅牛嘴唇顫抖,飄忽躲閃的眼神讓我不敢解讀。
“你醒了。”耳畔傳來天使的聲音,一隻溫潤的手蘸著血液撫摸到我臉上。我猛地扭頭,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幕嚇得我魂飛魄散,全身血液瞬間凝固。天使就躺在我身邊,但是嬌美的容顏已無半點血色,紅牛正用手壓在她的頸上,不斷有鮮血順著指縫流了出來。
“你怎麼了,啊……”我發瘋似地翻身把天使抱在懷裏,用力按著傷口卻無法阻止她的體溫一點點流失,天使努力伸手摩挲著我的麵頰,有氣無力地呻吟著:“可惜……可惜了我們的孩子。”
看著心愛的女人就要死去,我卻無能為力,我心裏真得好恨!好恨!為什麼他媽的受傷的不是我!我吻著她的手泣不成聲,全身的熱量都化作兩行清淚汨汨而下和著她的血直將我一顆心凍成冰坨,整個世界儼然失去聲音。
“好……好活下去,自己要……照顧好……自己。”那對無神的美眸閃爍著執拗的光芒,聲音斷斷續續越來越微弱,天使又咳了兩聲,“我還美嗎?”
“美!美!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天使。”我連連點頭應是,天使滿意地笑了笑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張了張嘴:“親愛的,吻我。”我俯下腦袋吻住她冰冷的唇,卻品嚐不到一絲甜蜜的滋味。
漸漸地懷裏的人兒沒了掙紮,我知道我的最愛已經香消玉殞,但我不敢睜開眼睛,我寧願相信這是一場夢。
眼淚流幹了,我肺部的灼燃感卻越來越強烈,慢慢地好像有雙無形的大手掐在喉嚨上憋得我頭昏腦脹。但區區窒息感又如何抵得過我心中的痛楚,我仍然死死抱著天使不鬆手。直到有人用力把我拽開,扳開排氣閥的開關,胸膜腔裏的空氣慢慢排出,呼吸一通暢,我又撲在天使身上。
天使的臉上兀自掛著朦朧的笑意,就像睡著了一樣雙眼緊閉,但她永遠不會醒了,我慘然苦笑:“為什麼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