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費盧傑-第一節 重返費盧傑
孤寂的莊園就像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園,遠離塵囂紛擾,在戰亂中保持著一份難得的安寧,連空氣帶著悲天閔人的憂鬱味道,美軍、恐怖份子、子彈和炸藥也都仿佛遺忘了這個角落。我躺在病床上,渾身散發著臭味,無奈地看著傷口一點點潰爛,這副慘狀就好像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一樣。盡管蛆蟲也在盡心盡力地蠶食著,可該死的壞疽和傷口感染還是時而反複,誠惶誠恐的醫生除了給我吃藥打點滴濕敷,就是心狠手辣地一刀刀從我身上割肉了。
哀怨悠長的《古蘭經》和遠處校舍學童們唱的《我的故鄉》(伊拉克新國歌)每天都準時來我為撫平創傷,洗滌靈魂。不過,我所有的武器都放在我手邊,出事後,兄弟們就把我的武器全部帶了過來。我知道,它們已經成為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強盜們和地痞流氓經曆六月漫長的談判,起初為了達到各自的目的,都比較克製保留了戰略緩衝餘地。那現在撕破臉皮後就沒那麼文明了,分贓不均、怨聲載道的大小武裝組織把七月驕陽下的伊拉克急劇惡化成一座活火熔城,巴格達、摩蘇爾、費盧傑、拉馬迪、納傑夫、巴士拉等地的零星衝突接連不斷,潑向侵略者和平民的致命的岩漿根本不分青紅皂白。
令傀儡們不太欣慰的是,美軍的掃蕩效率極低,DCU材質的濾網過濾了兩個星期也隻撈出一些小魚小蝦,具有“克隆功能”的大武裝組織擁有充足兵源,根本沒有傷筋動骨,抵抗還將無體止地進行下去。不過,掃蕩也讓混濁水底的憤怒鯊魚們浮出水麵,哈迪達不幸身在其中。權力的欲望促使他的睾丸酮和腎上腺素源源不斷地分泌出來,這個老家夥變成一頭好鬥公牛。這個個例說明,欲望的確能使人年輕。
亢奮的美軍像注射了興奮劑一樣,馬不停蹄四處滅火之餘還多次空襲費盧傑,死傷數百平民,卻沒能搞定紮卡維。我們都知道,美軍的炸彈向來是能殺錯不放過,電子信號集中的可疑地點都是很好的轟炸目標,躺在病床上我頗為兄弟們擔心,因為在巴格達鬧夠了的哈迪達已於7月15日返回費盧傑,當然是繼續鬧。
精於爆破的丹尼爾自然成了香餑餑,也跟著大部隊走了,隻留下漢斯和普拉達保護我這個累贅。被千刀萬剮後,該死的壞疽和傷口感染終於被控製住,不過,我的身體卻被子彈、彈片和手術刀雕琢成坑凹不平的模樣,令人鬱悶。再想到我至少還活著,也就釋然了。
每天吃著高蛋白的大魚大肉,做做恢複性運動,等待肌肉的自我修複。七月底,傷勢恢複的差不多了,隻是稍差點元氣。我得到巴格達的情報,美軍第三裝甲師要對巴格達進行一次大規模地毯式搜索,徹底杜絕沒完沒了的爆炸,與之配合的大約有1200名伊拉克安全部隊和150名伊拉克國民警衛隊。也就是說,我待的這個地方不一定安全。
來自費盧傑的消息更直白。哈迪達的大意是,在美軍的淫威下,巴格達的抵抗力量很快會削弱,甚至一些小組織被徹底摧毀,雞零狗碎的小爆炸已經不足以威脅美軍和傀儡政權,什葉派的武裝抵抗恐怕最終還是雷聲大雨點小。而費盧傑做為伊斯蘭軍、穆罕默德軍、安薩爾遜尼軍等組織、同時也是是紮卡維的統一聖戰組織的大本營,定然會與美軍攤牌,伊斯蘭軍等組織會誓死反抗。他本人期待我早日康複,撲克牌在費盧傑會大有所為。
“好一個大有所為!”我吸著雪茄仔細品味著,這樣的東家確實夠聰明,明明是為他賣命,還被他包裝的冠冕堂皇。
“那個醫生呢?”普拉達問道,這一個月來割我的肉全讓他撿上了,將軍肚到也威武。
“放了他,給他點錢。”
普拉達囁嚅道:“他會不會告密啊?”
戰爭對人的性格改造是最為深刻的,曾經懦弱的普拉達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心狠手辣。不過,殺死救命恩人太損陰德。我盯著普拉達的眼睛反問道:“他的家人還在伊拉克嗎?”
“都在巴格達。”
我扔給普拉達一根雪茄,笑道:“你知道怎麼做啦!”
“明天,我讓哈迪達的人把他送回家。”普拉達明白了我的意思。
挽救了醫生的性命後,我走出房門,先和熱情的太陽打個招呼,雙手叉腰,練了練叉腰肌,再四處走動一下。來了伊拉克,我們就像旅人一樣行色匆匆,從來沒在一個地方定居過,卻被迫在這裏滯留一個月。莊園內除了我們三人和醫生,還留有四個哈迪達的親信,照料我們的飲食並看護哈迪達的雪茄。
“在伊拉克這個鬼地方能享受一個月安寧已經是很奢侈了,我可是沾了你的光。”漢斯冷冷的聲音來自一棵椰棗樹上。
“嗬嗬,也不一定是好事,聽說過塞翁失馬的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