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因為慕夏和淺井慕夏可以說完全就像是兩個人。
一個開朗大方,一個陰鬱厭世,一個極情至性,一個淡漠孤傲,也許是因為象征綠色王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太過虛弱,又或者是淺井慕夏傷勢太重,早就被埋在記憶深處的前世今生輪番上陣,陌生的讓她以為在看無趣的電影。
上輩子本來就是霧裏看花不甚清晰,隻有死前的怨恨不甘,冷漠厭倦被她完整的繼承了下來,今生幸福的家庭,又全然葬送在一場車禍中,她正是在那時覺醒的綠色王權,徹底改變了淺井慕夏的人生,也讓她心底的淡漠冰冷再也無法軟和。
淺井慕夏知道薩拉爾來了她應當死不了,不過這個時候她倒是覺得,死了也不錯,反正她早就安排好了後事。
這樣想著,淺井慕夏不知怎麼有些心虛,正巧記憶裏那青色王者清冷銳利的目光注視著她,呃……她當初答應過這個男人什麼來著的?她死了,忘記了,就是這樣。
“醒了就別裝死!”薩拉爾站在床邊低頭注視著麵容蒼白的淺井慕夏,忍不住戳了戳這家夥的臉頰。
“咳咳……”淺井慕夏原本還在朦朧之中猶豫,這一下直接被弄醒了,身上的沉重感與虛弱感一下子壓過來,讓綠王閣下著實遺憾,如果睡著就不用遭這罪了。
淺井慕夏打量著薩拉爾,這位許久不見的摯友雖然說沒有她昏迷前那樣鋒芒畢露,可與離別前相比也有很大變化,或者這就是所謂的“神性”?即使沒有特意表現出來,可依舊有一種淩然傲慢的高貴,曾經的牽絆對於神明來說,隻是一件好玩的過往一樣,其實薩拉爾的行事風格並沒有太大改變,可是換了個殼子,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淺井慕夏好笑的想,有些人喝茶就是解渴,有些人喝茶便是優雅,還有些人喝茶叫做品味,而現在的薩拉爾約莫是最後一種人,她喝茶是對茶的恩賜,對生靈的讚賞。
“好久不見……你變了好多。”淺井慕夏察覺到自己身上一點力量都沒有,與德累斯頓石盤的聯係也仿佛不見掉了,不免有一瞬間的怔愣,壓下心中悵然若失的感覺,眉眼間竟多了一份朗闊釋然,“我們聊聊天?”
薩拉爾瞥了一眼,既然淺井慕夏自己都不在意了,她更沒有心情在意外界的瑣事,給淺井慕夏喂了杯水後,幹脆坐到了窗邊,神情又沉寂了下來。
“事實上,我被迫淡忘了當初和你的約定,直到你遵守承諾,將當初的東西寄給我。”
薩拉爾恍惚又沉重,隱約帶著幾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憂鬱哀傷,淺井慕夏又重重的咳嗽起來,帶著嚴重的虛弱,神的容貌殺傷力果然很大,明明還能看出身為人類時候的影子,可模樣太過動人,就算是同性的淺井慕夏也為之心折,這美人計簡直不要太過好用啊!
被淺井慕夏的動靜打斷,薩拉爾也少了幾分凝重,其實若非心中那種再不記得就無法挽回的絕望感在呼喚,就算不記得,對於神明來說本也不算什麼大事,誰叫這段日子奧林匹斯山上太過熱鬧,各種雞飛狗跳,簡直沒有清靜的時候,薩拉爾整日哭笑不得,忙著各種圍觀以及被圍觀,哪有心情去回憶最初蘇醒時的那種悲傷。
或許等到這段時間過去後,她會重新探究,然而時過境遷,到那時又會有什麼線索留下呢?就像風一樣,輕飄飄的散了。
而淺井慕夏的東西,就在那個時候寄到了。
是當初的她留下的東西,並且同淺井慕夏定下了約定,薩拉爾卻發現,自己完全不記得這回事,可依著她的性格,這件事根本不算可有可無。
在沒有打開盒子前,薩拉爾撫摸著自己留在上麵的神力,開始回憶有關淺井慕夏的事情——在她記憶中,淺井慕夏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朋友,可當初的她對淺井慕夏似乎有一種特殊的信任感?這是怎麼回事?薩拉爾遍翻記憶也沒有答案,這恰恰是最大的可疑。
沒有特殊原因,她又怎麼會對淺井慕夏另眼相看,又怎麼會一見如故,薩拉爾還記得她同淺井慕夏的相識,平淡如水的記憶無法詮釋彼此特殊的羈絆……這種感覺,就好像蘇醒時的悵然若失。
還有那個盒子裏的東西……
薩拉爾的神情有些莫名。
淺井慕夏氣息虛弱,可還是忍不住吐槽:“你不是回神界拿回力量和記憶嗎?怎麼還是出問題了?難怪之前一副陌生的樣子,敢情你要是沒認出我來,就會眼睜睜看著我咽氣了。”
“反正你也不想活,說不定這時候心裏還埋怨我多管閑事呢!”薩拉爾皮笑肉不笑,當時的她怎麼會沒察覺到淺井慕夏的死誌?隻是對她來說,就算要死也要等到她把自己的事辦完,畢竟真死了,她還得費工夫,雖然把淺井慕夏救活花的力氣也不小。在沒有與淺井慕夏太深刻記憶的前提下,她就是這麼任性自我。
淺井慕夏一噎,轉移了話題:“所以你當初留下那個盒子就是察覺到了什麼吧!不過同我有什麼關係?值得你親自來一趟?”畢竟她隻是做了一回中介。
頓了頓,淺井慕夏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薩拉爾,滿是疑惑:“該不會你出錯的記憶不是因為那東西,而是我?可我又能幫你什麼?”不然薩拉爾何必如此。
淺井慕夏隻覺得這事情古怪無比,能對薩拉爾動手腳的人,為何會放過她?雖然刻意淡化了薩拉爾的記憶,可也不是沒有萬一,若是把自己的記憶也修改了,不是一了百了嗎?
淺井慕夏並不是希望自己被下黑手,隻是單純的疑惑而已,說實話這一係列的算計,她根本看不出意義所在,至少不是傷害薩拉爾,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淺井慕夏自然不知曉,策劃這一切的人安置好了薩拉爾之後,再無餘力做更多的事,想對淺井慕夏做更精細的工作已不能夠,況且他也不是全知全能的,薩拉爾恢複記憶既然能夠瞞過他,當初留下線索自然也不在話下。
薩拉爾笑了一下,靜靜的注視著黛綠少女:“你已經想到了。”
淺井慕夏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然而嘴巴開開合合,竟不曾發出任何聲音,唯有苦笑:“抱歉,好像幫不到你什麼了。”
薩拉爾眉頭皺了起來,抿著嘴唇有些失望:“總會有辦法的。”
淺井慕夏的記憶似乎沒有出問題,可她無法說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薩拉爾有些迷茫,那麼她該怎麼辦?順應下手之人的心意,從此拋卻不再記得的過往嗎?還是繼續找尋,在渺茫中尋找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