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章也沒在何老太爺的臥房裏待多久,頂多一刻鍾也就出來了。

出來之後,他也沒離開,而是沉默著與季卿站在一起。

不多時,臥房裏就傳來了先前那中年男子悲痛的呼聲,外間的其他人,不管先前對季卿的身份有多好奇,這時都忍不住眼眶一紅,也都跟著哭了起來。

一時之間,屋裏一片愁雲慘淡、淒風苦雨。

在這些何家人的哭泣之中,隻是沉默而立的賀章看起來顯然不夠悲傷,但季卿卻知道,他心中的悲痛,隻怕不比這些人少。

過了好一會兒,先前那中年男子才紅著眼睛走了出來,他先是吩咐何家人準備何老太爺的後事,然後走過來道:“賀大人,多謝您特意來這一趟,我知您與父親之間情誼深厚,但父親今年七十有一,也算是高壽了,便是父親過世,那也是喜喪,您不用太過悲傷,不過,父親方去,家中事多,不能多留您,還請您見諒……”

賀章與何老太爺乃是忘年之交,這中年男子縱是比賀章還要年長一些,在賀章的麵前也是執了晚輩之禮的。

說起來,何家也確實是值得相交的人家。

且不提何老太爺對賀章的援手之恩,後來賀章一躍成為了隆泰帝的心腹,在朝中的地位可謂是舉足輕重,滿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與賀章搭上話,在這麼多的人之中,何家眾人絕對是與賀章關係最為親近的人了,但這幾年來,何家人卻從未刻意在外宣揚過何家與賀章的關係,也從未打著賀章的名號做任何事。

隻此一點,就足以看出何家人人口的貴重了。

若何家人不值得相交,何老太爺去世之後,賀章與何家自然不可能會再有交集,但何家人既然是可以相交的,賀章自然也不會與何家斷了聯係。

他點了點頭,道:“節哀,府上還要準備喪事,我也就不多留了,等明日再來給老太爺上柱香。”

話說完,也沒用何家人相送,賀章便與季卿一同離去。

走出何府,登上馬車,賀章便輕輕歎了一口氣。

季卿看向他。

賀章便道:“如意,我沒事,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規律,誰也無法躲過,就像何老太爺的長子所說,何老太爺過世乃是喜喪,臨終之前又並未太過痛苦,我其實也不會太過難過……”

他隻是遺憾,從此這世間又少了一位知己。

尤其,還是在這樣本該團圓的日子。

季卿輕輕點了點頭。

賀章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換上笑容,道:“如意,今兒是中秋,我又剛經曆了傷心事,反正咱們出來也就出來了,要不……你就陪我四處走走?”

季卿哪裏有不同意的道理。

她的任務,本來就是在今天之內要一直待在賀章身邊,此時聞言自然也就點了點頭。

賀章於是吩咐趕車的澄心,“去城東。”

澄心應了一聲,隨即就調轉車頭,往了城東而去。

季卿有些好奇地問道:“去城東做甚?”

賀章朝著季卿笑了笑,突然道:“如意,你知不知道,在你驚慌失措地撞到我跟前之前,我其實見過你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