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郭湘是男子,那她定會成為整個郭家寄予厚望的人,可她是女子,這就成了她的罪過了。
在郭家大部分人看來,既然身為女子,那就應該安安分分地呆在後宅裏,等到年紀到了,就由爹娘定下一門親事嫁出去,整日裏進出紙坊,與紙坊的工人們呆在一起研究造紙,這又算怎麼回事?
若郭家大老爺在這件事上好歹還有些欣慰,對於郭湘鑽研造紙一事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麼長房過繼過來的那位嗣子,就真的將郭湘視作了眼中釘肉中刺了。
郭家大老爺也不是不看重自己的嗣子,他也確實盡心教導了,可這嗣子在造紙這件事上就是沒能開竅,同樣一件事,郭湘聽一遍就懂了,這嗣子聽上十遍都還隻是半懂,這也讓郭家大老爺頭疼無比。
而那嗣子,自己普通,卻是將出眾的郭湘給恨上了。
後來的事也就不難想象了。
十年前,年僅十七的郭湘仿著鬆花箋造出了共有十色的箋紙,取名為“十樣蠻箋”,這本是一件好事,更是郭家改變頹勢的一大契機,甚至郭家大老爺都在考慮,要不要替郭湘招婿了。
可誰知道,郭湘也就往致遠書齋送了一回造出來的成品,沒隔幾日,郭家長房那嗣子就算計起這十樣蠻箋的秘方來,為此甚至還收買了紙坊裏好幾名工人。
隻不過,這十樣蠻箋確實是郭湘自己造出來的,紙坊裏的工人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那嗣子的一場算計自然也就落了空。
算計未能如意,還被郭湘給揭了麵皮,這嗣子一不做二不休,趁著郭湘出門做客的時候,竟是買通了郭湘身邊的一個丫鬟,將郭湘引到了已經有人在休息的客房裏,還故意帶著許多人去“捉奸”。
眾目睽睽之下,郭湘便是渾身長滿了嘴,那也是不清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郭湘不得不匆匆嫁了人。
她嫁的那人可是她的嗣兄精心挑選過的,自然不是什麼發人家,在夫家過不上什麼好日子也就罷了,夫君還沒過幾年就病死了,再之後被人罵作是克夫,被人攆出家門,不得不頂著兄嫂的白眼回到娘家……
是一部苦淚史也是不為過了。
元寶到這裏,有些不屑道:“郭家長房那嗣子,可真不是什麼講究人,隻看他是如何算計郭家大姑娘的,就知道他這個人有多心狠了,郭家大老爺挑了這麼一個人過繼,也真是眼瞎了。”
季卿聽完元寶的講述,也不由搖頭歎息。
身為女子,本就比男子要艱難許多,就連本身的優秀,有時候都成了罪過了。
就比如這郭湘。
感慨一番之後,季卿微微眯起眼睛。
致遠書齋的二,郭湘將第一批十樣蠻箋的成品送到致遠書齋的當日,那些紙箋就被安國公全部買走了。
那麼……
她手裏的那封信所用的信箋紙,到底是不是郭湘造出來的十樣蠻箋,隻怕也隻有郭湘自己才能知道了。
這件事,還需要郭湘親眼看過之後才能知道。
若非如此,季卿也不會讓元寶去打聽這麼多了。
如果這件事是季卿猜錯了,那明她找錯了方向,但若是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