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是繽紛與浪漫交接的開始。
天邊的暮色被渲染上粉紫色的暗語,欲語還休地藏著心事,把校園染得像住進童話裏。露天的廣場與教學樓之間隔著一條再努把力就稱得上是汙濁的河,沿路的樹雖然稀疏,卻也擋的住略顯朦朧的月光。
楚易呼哧呼哧地跑在晚風裏,一連邁下兩格台階,也顧不得扶手是否足夠幹淨,氣喘籲籲地趕到華風廣場。
今天晚上N大和M大的搖滾協會在華風廣場有一場小規模的樂隊交流表演,隻對兩個學校內部的學生開放。
她本來是不打算去湊這個熱鬧的,可部門裏的施澤學長卻向她透露,他們樂隊會表演五月天的《知足》,道德綁架五月天狂熱粉絲楚易,必須拖家帶口地去捧場。
過了橋就是後台,光線微弱得隻能隱約認出幾個人形,在黑暗裏來回走動著。
她在轉角處也沒收起步速,一個不留神撞到了什麼人。
帽沿撞上他的身體,被衝擊力壓得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正想把帽沿扶正,頭頂傳來了不耐煩的輕嘖聲。
糟糕,好像撞到個暴脾氣了!
抬起的手立馬轉向機智地遮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她的聲音含糊,“不好意思,沒看清路!”
又是這種伎倆,他今晚到底還要被撞多少次。
溫朝忍耐地壓了壓眉骨,疲於應付雷同的套路,在她沒有多餘的動作前轉頭就走。
還好,對麵的人甚至連話都不想和她說,她抬起頭時,麵前早已空無一人。
楚易背過身扮了個鬼臉,心有餘悸地撒開腿逃得飛快。
顧星月刷著手機的間隙瞥見了楚易狂奔而來的身影,忙向她招了招手,“你開個會還挺快?這才唱了一首歌啊。”
跑了滿臉汗的楚易腳步突然感受到了沉重,“哈?”
毫無疑問的是,在不感興趣的音樂前,楚易是一個絕對的冷靜搖滾家。
麵無表情的觀賞台上的表演,情到深處還難以抑製地打了個哈欠。
大概是自己年紀大了欣賞不了這些年輕人的藝術了,楚易抱歉地想著。
第五次刷新微博的首頁還是相同的內容後,她終於死心地按了按鎖屏鍵。
抬起頭來回轉動著僵硬的脖子,漫無目的地左右打量著,台前的人群跟著音樂狂熱地揮舞身體,投入的樣子像極了花錢雇來的誌願者,五十塊錢還能包落淚的那種。
竭力地大量了幾眼還是提不起興趣,她胡亂地往後台張望,想看看施澤什麼時候上場,不經意間卻轉頭瞥到台側的一個頎長挺秀的身影。
舞台上旋轉的燈光不時照向台側,熱烈的燈光打在清雋的臉上,他反射性地垂下眼簾,曲長的睫毛跟著撲朔了幾下,連帶著楚易的心髒都一起顫了顫。
他的唇抿得疏冷,注視著台上表演的視線不時收回到手中的屏幕上,遠遠地站在人群之外,分外的有遺世獨立之感。
楚易突然之間連怎麼眨眼仿佛都忘記,一瞬不瞬地瞧著,緊密的鼓點聲貼合著她的心跳,急促得甚至讓她覺得自己的耳膜微微作痛。
世界驟然悄無聲息,廣場上空的殘月掛著孤美。
她的心下警鍾大響,天邊仿佛有清晰的一行字,用絢爛的色彩不帶拖遝地綻開:Iwascaptured.
在台側角落裏的人像是察覺到了凝滯熱切的視線,往這邊偏了偏頭。
楚易慌亂地錯開眼,低下頭去,試圖把自己藏在人群裏。
臉上是藏不住的溫熱。
她拉了拉一邊仍在玩手機的顧星月,“我看到天仙了。”
顧星月忙放下手機,“哪裏?!”大幅度地四處張望著,又硬生生被楚易拉著轉了個身。
楚易打開相機,轉變了鏡頭變為自拍模式,再三調整後神秘兮兮地拍拍她,壓低了聲音,手指著屏幕角落邊的人影,“喏,這寶貝!”
“靠!真行!快去要微信!”顧星月忍著激動,壓低聲音推了推她一把。
楚易冷淡地收起了手機,抬眸定定地斜睨了顧星月一刻,“姐妹清醒點,”在兩人之間拉開距離,指指自己的頭頂又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你也不看看我穿的這都是什麼東西。”
今天是他們係誌願者實習的最後一天,接連著幾天的奔波累得楚易連頭發也懶得洗,隨便戴了頂帽子遮住自己的大油頭,披了件襯衫就急急忙忙趕來了。
追悔莫及!
早知如此,她一定把自己拾掇得人模狗樣的,也不至於淪落到現在這樣,土成翠花連要個微信都不敢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