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平淮南征巴蜀 第三十二章 黑暗軍史(1 / 3)

“稟報都指揮使,這一批牛羊又來了,聽說是晉昌軍那邊送來的驕兵悍將,有五百來人!”懲戒營左廂第一軍指揮使向豐收很是隨意地朝著高踞虎皮大椅上,輕裘綬帶的潘美拱一拱手,大剌剌地說道。

懲戒營都指揮使潘美漫不經心地“嗯”一聲,伸手撫一撫滿頭白發,照一照鏡子,冠玉般麵龐雖然尖削了不少,但仍不失美少年的翩遷,隻是額頭上一方黑印,卻煞是刺眼,黑印中間,便是如刀劈斧鑿般的“懲戒營”三個字。

左首的參軍掌書記事的孫仁軌打了個哈欠,道:“這麼多?咱們當初也是算過的,這島上最多養三千人,再多就得人吃人了,雖然翟使君那邊好說話,咱們也不能做得太過不是?俺做起居注的時辰,開封雖亂,還沒有人吃人的!”

右首的右廂第一軍指揮使毛開湘“嘿嘿”一笑道:“那就吃掉一些,剩下個三千人好了!”

孫仁軌眼白一翻,道:“要吃你們吃!我老人家牙口不好,你們吃飽了,翟使君那裏送來的牛羊肉可不算多,就留給我吃好了!“

五代君主大多殘暴,征兵之後為防逃跑與背叛,多半會在軍士的臉額及脖子處刺字,也有些軍士為表威武雄壯或一片忠心,會在胸膛,手腳上刺字刺圖,如現下大名鼎鼎的武備學院副院長郭威,脖子上使刺了個雀子,人稱“郭雀兒”。

雖然沙門島地處茫茫大海之中,但也要以防萬一,石重貴對叛軍恨得牙癢癢的,雖不能殺,也要施以殘暴手段,下令除原近衛澶州軍的人之外,全部要在額上刺字,還要刺得狠,刺得深,讓這些人永世難以翻身!

當刺字匠人登上沙門島,隨行一名六十多歲,樣子很吊,聽說出身很牛的侍衛親軍都校充當天使,先宣讀了聖旨,然後又向潘美秘宣了口諭,說明近衛澶州軍諸人不在此例,潘美靜靜地聽完這名叫做孫仁軌的老兵痞宣完秘旨,微微一笑道:“兵不是這樣帶的!”語畢,便令匠人先在自已額頭上刺字。

鼻孔朝天的孫仁軌頓時嚇得差點尿出來,連忙叫道:“大將軍不可!大將軍不可!大將軍如此作踐自已,仁軌回朝必死!“那是當然,曾經的東京留守,近衛澶州軍都指揮使那是當今皇帝石重貴最愛的學生,如果不是守衛開封內城時把滿朝文武全都往死裏得罪了,根本就不可能踏上沙門島一步,等待他的前程不是樞密副使就是侍衛親軍馬步都虞侯,臨老了肯定就是封王!石重貴肯定還想找機會給潘美起複,肯定就不想潘美在額上刺字毀了這一生!潘美如果刺了字,孫仁軌回到開封,淩遲都是輕的!

向豐收,向鐵牛,向河,李超一班人苦苦相勸,都攔不住潘美郎心如鐵,隻得由他,然後自已也概然刺字,近衛澶州軍諸人如此,全島跟過來的原河東軍以毛開湘,蔣從浙為首近千人的河東罪軍全無怨言,都一齊刺了字。

原來是石重貴的起居注出身,後來雖然出言逆了龍鱗,還被迫參軍,經曆了殘酷血腥的開封城防戰卻奇跡般活了下來的孫仁軌反正孤身一人,也不想回開封被暴跳如雷的石重貴冤殺,看看這沙門島倒也不算是人間地獄的模樣,潘美一個罪人,卻領了一大群凶神惡煞的漢子,聽說當日押解罪軍來沙門島的軍士,本來是要長駐島上監工讓罪軍做苦力的,不知怎地潘美三言兩語便讓他們統統滾蛋,自已在島上稱王稱霸,看起來有點意思。

於是孫仁軌便打發匠人回大陸,自已留了下來,不過堅決不肯刺字,倒不是他對石重貴忠心耿耿,而是作為一個文化人,不能受此折辱。

“刑不能上士人!“孫仁軌振振有詞地說,從來就不忘記自已最初的身份,見人就說”俺做起居注的時辰。。。。。“一開始全營對這個行為已經全完是老兵痞,滿口卻從不忘自已是文化人的貨色那是深惡痛絕,沙門島上沒啥朝廷律法,以力為尊,誰拳頭大誰做大,不少粗坯有心欺軟,便對老頭子見一次就修理一次,不過老頭子年紀雖大,身子骨還挺硬朗,經過開封城防戰這樣一等一的惡仗沒掛掉,自然有幾下子,居然罪軍之中能推倒他的沒幾個,推倒他的也被撓了一身傷,然後就被人暗算掉了,而奄奄一息的老頭子爬進海水裏洗個澡,鬼叫幾個時辰,沒過幾天居然又生龍活虎蹦蹦跳跳,就連懲戒營指揮使潘美也嘖嘖稱奇,就把這個文化人提拔在身邊當參軍兼掌書記,從此一步登天,再次鼻孔朝天,逢人便說“俺做起居注的時辰”,不少罪軍談虎色變,軍中傳言,“寧領李(超)虞侯軍棍,不聽孫參軍胡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