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奇襲幽州(7)(2 / 2)

“哎呀!這上好的越窯青瓷啊,真真是可惜啦!咱們府上就這麼五套,通南京城再也找不出這麼好的器具啦!作孽啊,今日一個時辰內便打碎了三套!“老仆見了地上的青瓷碎片,心疼欲死,跳腳大叫,他跟隨韓延徽出生入死幾十年,主仆交情極深,向來是隨性而為。

那老仆擦了一把眼淚,轉頭看到韓延徽定定地坐在胡凳之上,低頭以袖掩麵,肩頭不住地抖動,似是在抽泣。

那老仆嚇了一跳,連忙走過去扶著韓延徽肩頭,輕聲道:“俺隻是痛惜茶具,一時無狀,老爺不必傷心,趕明兒俺便出城去,不拘南北,再為老爺攢幾套好青瓷回來!“

韓延徽抬起頭,搖一搖,顫聲道:“我不是心痛茶具,這些個身外之物,有甚麼可惜的?“

那老仆隻見韓延徽白皙的臉上,兩行熱淚像小溪一般不住地淌下,順著花白的胡子,滴到地上,不同嚇了一跳,老爺生性豁達,樂知天命,這輩子哭得這麼厲害,也就兩次,一次是從契丹逃回漢地,卻被李存瑁見疑,不得已要再逃回契丹;另一次就是契丹第一代大汗耶律阿保機逝世之時。

“韓貴。。。。。。漢軍打進來啦!咱們倆這把老骨頭,終於可以埋在漢地啦!”韓延徽伸手擦一擦眼淚,卻發手上兩隻袖子早就濕透了。

“漢軍打進來是好,可是那皇帝。。。。。。還是沙陀人哪!老爺您當初受那沙陀皇帝李存瑁的鳥氣還少麼?!您當時不是說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您就不怕。。。。。。他便和那李存瑁一般?”韓貴低聲道。

韓延徽慢慢收住抽泣,麵色凝重起來,是啊,當今南朝晉國的皇帝石重貴,和李存瑁一樣是沙陀人,這個喜歡胡作非為的皇帝讀的書比李存瑁還少,他是怎樣對待一個漢族叛臣?是假惺惺地軟禁起來,還是幹脆殺掉?

“我逃了一輩子,今天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逃了,我已經老了,北逃契丹,遠離家鄉,埋骨千裏之外,絕不可以!“韓延徽一臉絕然,輕輕整理衣冠,淡淡道:”縱使是淩遲碎剮,我也要死在這裏!韓貴,給老爺我再煮一碗茶!“

耶律阮一行數十騎衝到宣和門,城門緊閉,城門樓上紅旗招展,一員銀甲大將站在城堞上,大聲喝道:“荊罕儒在此,契丹狗速速來送死!“眼見那守軍前躺了一地的契丹騎兵人馬屍首,守門的漢軍加上平民足足有幾千人,又有數百人張弓搭箭,耶律阮不敢硬闖,隻得率隊退了回來,沿著城牆根疾馳,心中不停地祈求子北門還未曾落在晉軍手中。

石重貴令張藏英分兵奪取內城宣和門,劉六以宋琪為向導奪取顯西門,自已以姚內斌為向導,奪取子北門。

姚內斌為皇帝前驅,心中歡喜,要顯本事奪富貴,揮舞一雙大鐧馳馬衝鋒在前,逃跑的契丹騎兵當者披靡,不過一盞茶功夫,子北門已經遙遙在望。

見子北門上稀稀疏疏的沒有幾個人,姚內斌心中暗道僥幸,大喊一聲:“城門在前,要取富貴的好漢隨俺奪門!”

石重貴叫道:“當先奪門者,朕不吝千金之賜!”

漢軍齊齊大喊,蜂擁而上,姚內斌率百餘人搶上城樓,收降守軍,下令關閉城門。眼見大勢已定,石重貴喜不自勝。

突然斜刺裏衝出一彪契丹騎兵,來勢凶猛,漢軍步兵措不及防,登時被踏倒了數十人,剩餘漢軍連忙抵擋,不料這股契丹騎兵個個武藝都極為高強,手持沉得的鐵骨朵,漢軍一個照麵之下就被打翻近百,鬼哭狼嚎一片。

石重貴心中一動,大喝一聲:“契丹狗休走!”縱馬便要上前。

突然之間大地像受了驚一般一起一伏,城外人喊馬嘶,聲響震天,城門樓上一陣驚呼,潑天般的箭雨灑上城樓,將城樓射成刺蝟模樣,百餘名漢軍被射倒,已經有不少人慘叫著扔下兵器,逃離城樓。

正在關閉城門的數十名漢軍紛紛扔下兵器,一哄而散。城門之下,為之一空,那股契丹騎兵趁機打透了漢軍防線,已經有兩騎馬衝出的城門,後繼騎兵擁著一名衣甲鮮明,皮帽之上雉尾高挑的大將急急要出城門。

城門樓邊,姚內斌麵白如紙,肩上帶著一支長箭,朝著城樓下的石重貴大叫道:“皇上快走,城外契丹大軍逼過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