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和最壞的創造了曆史,其餘的人繁衍了種族。
這句話的出處已不可考,有人說它來自布拉卡達某位學識淵博而看透世情的法師老爺的手劄筆記中,也有人說它出自迪雅那不可一世的亡靈巨頭們的狂妄宣言裏,但任何一種說法顯然都不可能得到驗證——————況且,也不需要驗證。
“難道非得弄清是來自哪隻母雞,才能吃這個雞蛋嗎?”說話的人是一位年輕的旅者,他的模樣半掩在寬大的旅行袍下麵,直到小酒館破敗的窗台灌進來一陣肆虐的狂風,吹開了那大大的兜帽,露出了原本藏在陰影中的那張年輕的臉。
“我討厭埃拉西亞,就算常年濕潤的圖拉裏昂森林也不會有這麼狂暴的天氣,你看看這雨,我還以為自己到了塔塔利亞!”
“稍安勿躁,阿爾瓦,”旅者年長一些的同伴勸慰道,“想想我們一路跋山涉水是為了什麼,更何況,獅心城已經不遠了。”
“好吧好吧,你是對的,德瑪爵士。”
被稱作阿爾瓦的年輕人無精打采地點點頭,他倒不是不分輕重,隻是當日夜兼程的趕路恰好遇上瓢潑大雨時,那滋味可真的不好受——————就在現在,他那厚實的鹿皮靴子裏麵還濕漉漉的哪。他有些煩躁地把袍子整個扯下來放到一邊,朝著空無一人的吧台叫嚷道:“人呢?都死光了嗎?”
“還活著哪,騎士老爺。”
不知何時,一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阿爾瓦從身上摸出一枚銀閃閃的硬幣,把它拍到了桌子的邊上。
“食物,還有酒。如果讓我和我的同伴滿意的話,你還會再得到一枚一模一樣的。”
這句話讓侍者的眼睛一亮,他利索地收下那枚印著太陽王路易十三頭像的銀幣,朝著兩位旅人微微鞠了一躬。
“現在快去吧。”餓極了的旅者催促道。
不用等他催促第二遍,侍者已經小跑著去後廚準備了。太陽王銀幣在整個沃恩德都是硬通貨,一枚足以頂的上這種鄉下小酒館半個月的收入,這種出手闊綽的豪客,在獅心城郊外的鄉下顯然是不多見的。
“我有些不好的預感,”看著侍者的身影轉進後廚,阿爾瓦愁眉苦臉地說道,“如果這家店的食物和它的外觀相匹配的話,待會兒出現在我們餐桌上的很可能是吃起來像石頭的黑麵包,還有硬得可以用來當劍使的風幹肉條。”
德瑪爵士對他同伴的牢騷充耳不聞,他知道這位新近加入他們的年輕人有著不錯的身手——————至少在他這個年紀來說,但他依然有著所有年輕人共同的通病,那就是沉不住氣。
而這也是自己同行的意義所在。
“我們可以在這裏休息一晚,”他沉吟著說道,“還有半天的路程就要到獅心城了,我們必須保證自己有充足的體力,還需要再完善一下計劃。”
“再完善一下計劃。”年輕人重複了同伴的最後一句話,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難道這一路上我們完善地還不夠嗎?我知道您是一位謹慎的紳士,我的爵士大人,但您真的不能苛求太多了,畢竟那可是白金漢宮。”
聽到年輕人把那個大名鼎鼎的名字就這樣說了出來,德瑪爵士趕忙朝周圍看了一下,冷風依然在摧殘著小酒館破敗的窗欞,除此之外店裏倒並沒有其他人在了。
但他還是責怪地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後者舉起雙手,示意承認錯誤。
“其實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接到人以後怎樣安全地離開。”這位有些憂心忡忡的王黨老臣擺了擺手,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一旦那位殿下被發現失蹤,不用一刻鍾的時間,整個獅心城就會變成一個水泄不通的鐵桶。到那個時候,除非我們像天使族一樣長出翅膀,否則決計是沒辦法跑出去的。”
“但是我們並沒有其他選擇,不是嗎?”年輕人揚了揚眉毛,“殿下必須回到她在花葉原的領地,這是埃拉西亞最後的希望。如果事情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那一步,我將非常榮幸地為殿下流盡最後一滴血。況且,隻需要半個小時,我們就可以登上準備在桑葉河上的一條小船,如果運氣足夠好的話,等那位紅衣主教的人反應過來時,我們已經在花葉原的紅楓樹下重新豎起赫克利斯王室的紫荊花旗了。”
德瑪爵士在心底暗暗搖了搖頭,年輕人總是容易犯過分樂觀和衝動的錯誤,在他們看來,勇氣和榮耀大過一切,這當然不能說是錯的,但隻有等他們年紀再大些才會明白,光靠血氣之勇成不了事情,成功總是從點滴的細節中醞釀,並且在完善的準備中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