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士氣第一
天已漸黑,且有些陰,因而當黑布從眼前被摘下的時候,支君義並不覺得如何刺眼。當看到同昌城就在眼前時,支君義隻覺恍如隔世,唯有那握過衝鋒槍的右手還在隱隱發麻,似乎有些腫脹,估計三五天之內是拿不得針線了。
“支大掌櫃,咱們兄弟就隻能送你們到這了。”吳大明的聲音略略有些冷淡,但目光之中卻夾雜著三分敬佩,“羅大哥交待過,從今以後咱們遊擊隊與支大掌櫃,就算是恩斷義絕。日後江湖道上相見,支大掌櫃不必客氣,咱們遊擊隊的人,也不會手軟。”
一旁的王打鐵也拱了拱手:“支大掌櫃,您是個爺們,我姓王的服你。”說著,又用眼睛掃了掃武笠,“姓武的,你小子算是上輩子積過大德,這輩子燒過高香,能攤上這麼個二哥。但今天我把話交待到這,下次支大掌櫃攔著,我王打鐵的子彈,就送你們兄弟一路歸西。”
說完話,吳大明與王打軍騎上馬轉身欲走,才一揚鞭,吳大明象是又想起了什麼,目光中露出幾分蕭殺:“姓武的,要是因為你的事,大周有啥三長兩短,我姓吳的饒不了你!”這才與王打鐵打馬而去,轉眼間消失在夜色之中。
對於吳大明與王打鐵說的話,武笠仿如未聞,目光卻在城頭上來回掃視。天雖然黑,但也能看到同昌城頭人影晃動,顯然是加派了崗哨,並且從許多垛口處都伸出了黑沉沉的機槍射口。這讓武笠心中大定,哼,這幫共軍想打同昌,隻怕沒那麼容易。
“二哥……”武笠這才向支君義說話,可才一開口,卻又不知說些什麼。今天若沒有支君義在,武笠相信此時他的屍骨已寒了。他萬沒想到羅雲漢真的會放了自己,他相信如果把事情反過來的話,就算他說斷了舌頭,葉敬遠也不會放過周玉龍。
“敢說個‘謝’字,你就不是我兄弟。”支君義打斷了武笠的話,“其實不是我救的你,是周媽,或者說,是大哥救的你。”
的確,為了救武笠,最後周媽居然跪在周玉龍腳下。那周玉龍奉母至孝,周媽這麼一跪,周玉龍差點拔槍自盡。
說到底,羅雲漢還是啥不得周玉龍。若那一槍真的打下去,隻怕周玉龍與周媽娘兩的命,便也交待在半拉山下。更何況,羅雲漢一生極重情義,支君義情急之下喊出的話,羅雲漢又哪會不細細思量?
支君義卻還記得在放他們走時,莊誌東那鐵青的臉色。雖然莊誌東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支君義鐵定相信,這個人不會放過大哥的。尤其是羅雲漢似乎對這莊誌東也存著三分忌憚,當初在公主墳見到莊誌東的時候,支君義就隱隱覺得,這莊誌東必是個人物。今天羅雲漢當著莊誌東的麵放走了武笠與於青,於整個西山遊擊隊而言,似乎是埋下了禍根。
盡管如此,但如果一切再來一次的話,支君義相信自己還會這麼做。隻要他活著,他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有人傷害他的兄弟。
“你不用武上尉謝你,那我可得好好謝謝你了,小義哥!”於青一顆心已經穩了下來,聲音也恢複了活氣。
要說這一次,於青可算是福大命大,借了支君義的光。既然放了武笠,羅雲漢索性將於青也放了。可能在羅雲漢的眼中,於青還算不得大敵,連武笠都放走了,單單留下於青一個娘們,若是傳出去,西山漢子們的臉麵也算丟盡了。
“二丫頭,”支君義卻沒有因為於青一個“謝”字而感到高興,臉色反而凝重起來,“小義哥得求你個事。”
“我知道。”象於青這般冰雪聰明,許多話原本不必說得太明白,“我向你保證,如果有一天周玉龍到了我的槍下,我必放他一命。”
支君義才要反過來再謝謝於青,武笠卻說道:“還是算了,於主任仔細想想咱們的命能不能保住吧。你真以為,回了同昌,咱們就沒事了?”
二七七團全軍覆沒,連團裏的一條狗都沒有逃回來,卻偏偏武笠與於青兩個人平安無事,回到城裏如何解釋?共軍已大軍壓境、兵臨城下,這個時候誰的腦袋上要是沾上“通共”兩個字,那下場可想而知。
尤其是這種非常時期,守軍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
哪知於青卻冷冷一笑:“武上尉放心,回了城,你隻聽我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