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眾人都呆呆的,少頃,有人回過神來,大聲叫好,眾人方才醒悟過來,有說琴好的,有說人彈的好的,不一而足,送琴的人笑道:“我家主人說,陸郎果然大才,隻是這琴聲過於悲苦了些。”
蕭顏玉的臉上不覺現出一抹赧然,謝央笑道:“陸兄彈的實在是好,謝某虛長幾歲,不敢獻醜。”
“謝郎太過謙虛了,我家主人之前一個好友對謝郎之才讚不絕口,甚至說若是謝郎未曾婚娶,有意將女兒相配,我家主人對謝郎仰慕已久,還請謝郎不要推辭才是。”
蕭顏玉眉目一動,雖然麵目不顯,心裏卻是駭然,這句話她爹爹就跟她說過,而今聽人提起,也實在太過巧合。
隻是形式已經容不得她多想。
一個蕭逸白的學生,一個名動天下的謝央,眾人即使再怎麼羨慕,也不敢僭越,更何況,上頭還有尊貴的人在相看。
風度乃是第一。
推辭了一番,謝央倒也爽朗,抱拳笑道:“久聞尋梅大名,而今聽陸兄撥弦,果然令人心折,在下獻醜,希望不辱沒這琴。”
言畢,坐了下來,同蕭顏玉所奏不同,謝央的琴聲朗朗,和尋梅相配,卻是冰天雪地裏的曠然大氣,眾人驚歎,自此後,長洛城有“北陸南謝”之說,經曆過這段故事的人,更是將其記錄在自己的作品裏,一時之間,成為美談。
而此時,英萃樓的二樓上,一名三十許的男人和一名年約五十多歲的長者正相對而坐,一名美貌女子在旁邊斟茶。
“皇上,您看這陸沉和謝央如何?”
長者微微笑著問道,麵容清雋,一雙眼睛卻是精光閃爍。
“僅憑琴藝,又如何能夠判斷?太傅還是不要心急的好。”三十許的男人正是皇帝,放下手中的茶盞,表情淡淡。
長者轉而問旁邊的女子:“聽聞這陸沉正是出自你父親蕭逸白的門下,娘娘定是知道才能如何的吧?”
“太傅大人說笑了,妾身還未嫁人,又如何能得見外男?雖然出身鄙野,自問蕭家門風還算是清正的。”
一旁的美人正是沈容華。
長者哈哈大笑:“娘娘莫要緊張,老身隻是想知道這陸沉是否有才,能當國之大任罷了,如何能說道門風清正的事情?”
沈容華道:“太傅大人見諒,妾身隻是聽不得別人說蕭家的不好。”
皇上的眼睛緊緊鎖住了沈容華,問道:“當真不識?”
沈容華凝眉思索了一下,笑道:“既是皇上問起來,似乎我爹曾和我大哥提上過那麼幾回,說陸沉雖然年少,卻是才華高遠,又有鴻鵠之誌,假以時日,並不比伊川謝央要差。”
“我看現在就不比謝央要差啊!”太傅撫摸著胡須歎道:“如此才子,若是老夫膝下有孫女,定然要配上一配的。”
皇帝的手驀然一緊,看向沈容華,沈容華道:“雖然陸沉看起來有大才,終究年齡還是小了一點,妾身覺得這陸沉雖然有芝蘭玉樹之風華,但終究還是多經些世事才能長進的。”
說罷,笑吟吟的看向皇帝:“妾身在家裏,倒是經常聽爹爹說起皇上,說皇上氣度非凡,令人心折,妾身那日一見——”
語未畢,已經紅了臉,皇帝攥緊的手鬆了鬆,看到那一雙美目裏波光瀲灩,全是情意,不覺心神放鬆下來,伸過手去,握住了沈容華的手藏在自己寬大的衣袍裏。
太傅也隻是帶著盈盈然的笑意,什麼也沒有說。
沈容華低下頭來,垂目重新為二人斟茶,三人聽著樓下的喧鬧,一時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