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又是一年春來早(1 / 2)

公元1940年,也就是民國二十九年,在經曆了一個恐怖的寒冬後,春天早早地來了。元宵節過後沒多久,大青山,這座綿延在魯西數百平方公裏土地上的貧困山區便迎來了春天。麥子早早地反了青,在憋了一冬天的勁後,頂著些許的春風拚命地往上長著。

狗剩兒從“三清觀”的破門裏探出頭看了看,歎了口氣,心想:“好春是個好春,就是跟俺沒啥關係,肚子都兩天沒著落了,上哪去要點吃的呢。”想著,狗剩兒又縮回了屋,鑽進了那個所謂的被窩裏,心裏默念著:“還是睡覺好啊,睡著了不餓。”

突然,山下的上河村裏傳來了幾聲槍響,狗剩兒一骨碌爬起來就衝出了門,爬到了一塊大石頭上向村裏張望。

其實在這個位置上也看不清什麼,狗剩兒隻是看見村中間的空場子上影影綽綽地站了好多的人,有村裏的老百姓,還有一些穿著軍裝的人,好像還拿著槍。

狗剩兒心想:不會是鬼子又來了吧,他們這個時候來幹啥呀,麥子成熟還得兩三個月呢。不會是來抓遊擊隊的吧,也不對呀,都來抓好好幾次了,不是說上河村沒有遊擊隊嗎,這是又來幹什麼?

狗剩兒想著,趕緊回屋裏穿上了鞋,拿著自己的陶瓷碗和打狗棍兒一溜小跑下了山,躲在了村頭的石牆後向空場子上張望。

隻見全村的男女老少差不多都被集中到了空場子上,周圍站滿了端著長槍的鬼子和偽軍,槍上都上了刺刀,還有兩個鬼子牽了兩條大狼狗,狼狗不斷地吐著舌頭,人群前麵有三四個鬼子和偽軍,正在向人群喊著話。過了一會兒,站在人群前麵的人擺了擺手,鬼子和偽軍都收了隊,撤了。

狗剩兒見鬼子和偽軍向自己這邊走來,趕忙躲到了石牆後,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盡管這樣,當狼狗走過的時候還是發現了也,兩隻狼狗發了瘋似地狂叫,有爭著向主人邀功的嫌疑。

兩個就近的偽軍發現了狗剩兒的所在後,端著槍將狗剩兒逼了出來。偽軍帶隊的是個連長,叫劉麻子,手裏拎著個盒子炮,見狗剩兒左手拿著個破陶瓷碗,右手拄著根竹棍兒,一副標準的乞丐打扮,便把槍放回了槍套裏,走到狗剩兒的麵前,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狗剩兒勾著頭,斜著眼看了看劉麻子,小聲地說道:“俺……俺是要飯的。”

劉麻子又問道:“叫什麼名子?”

“狗……狗剩兒。”

“哪個村的?”

“不知道。”

劉麻子一聽狗剩兒的回答有點上火了,罵道:“你這麼大個人哪個村的自己都不知道,你當我是白癡呀,快點說,說不清楚就把你抓回去關起來慢慢問。”

狗剩兒一聽急了,生怕被鬼子和偽軍抓去,連忙說道:“俺真的不知道俺是哪個村的,自打記事開始俺就在要飯,不信你可以到村裏去問問。”

劉麻子一想狗剩兒說的也有道理,不願再跟他糾纏,罵了一句:“行了、行了,你哪有飯上哪要去,別在這擋太君的路,趕快滾,慢了就抓你去喂太君的狼狗。”

狗剩兒一聽,趕緊躲到了一旁,低著頭看著鬼子和偽軍從身邊走過後迅速跑到了村裏。

空場子上的人已經散了,狗剩兒碰著了正往家走的李保柱,便問:“李叔,鬼子這又是來幹啥呀,還放槍嚇唬人?”

李保柱其實隻比狗剩兒大十來歲,不過要飯的人輩低,見了誰都得叫大爺,所以狗剩兒一直都叫他“李叔”。李保柱看都沒看狗剩兒,隻是邊走邊歎了口氣說道:“還能幹什麼,問問村裏有沒有共產黨遊擊隊,告訴老百姓,春天收了糧食要交公。”

狗剩兒想了想,這都跟自己沒啥關係,便又繼續向村裏走,來到了一個大院外,這是上河村的富戶劉大頭家,也就是劉麻子的大哥家。大門緊閉著。狗剩兒在大門口徘徊著,不時地向大門張望一下,希望能有人出來。

不一會兒,似乎是門內的人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大門一開,出來了兩個背著長槍的護院。狗剩兒一見,連忙上前了兩步,正想開口說話,站在台階上的一個護院對著狗剩兒的麵門就是一腳,狗剩兒一下子被蹬了個仰麵朝天,鼻子一酸,血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