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個人的麵孔隻是在滕賢的眼前一閃,但他已然在滕賢的心裏打下了深刻的烙印,憑著直覺推斷那個人留給他的第一印象便是沉穩。從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剛剛近距離的經曆過一場槍戰,即使是一個行動自如的人也會嚇得魂飛魄散,但是再看一看這個坐著輪椅的人,他的臉色平靜的就像死水一潭。滕賢預感到了此人的份量非同一般,竟然莫名的感到了一絲絲的興奮,他深知接下來的交談實則是一場嚴峻的挑戰,至於能否從中挖掘出有價值的線索來,那就要看對陣雙方的臨場表現!
嶽礫推著輪椅走進這間大辦公室的時候頗感意外,他麵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呆呆的發起愣來,依照他對滕賢的了解,他知道這位從公安部來的首長是個暴脾氣,而眼下的這種局麵著實會讓他非常惱火的,是啊!國安部的兩名特工忙活了半天,沒想到卻是這樣的一個結局,兩死雙亡啊!本應該是順藤摸瓜的線索卻突然折在了手裏,而剩下的這個殘疾人雖然聲稱自己是被人挾持的,可怎麼說他也是個重大的嫌疑,現在,這個人已經到了這裏,怎麼滕賢反倒不著急了呢?
正當嶽礫麵帶詫異站在房間中央發愣的時候,站在他身後的錢放悄悄的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附耳低語道:“我們走吧!這兒沒我們的事了。”言罷他衝著身旁的梅爾一使眼色,隨即轉身朝著門外走去。梅爾也不多問便緊跟在他的身後走了出去,嶽礫雖然心中不解卻也不再糾結,他知道錢放常在國安公安兩部之間走動,因此他的建議非聽不可。於是,他鬆開了手裏緊抓著的輪椅,然後腳步輕輕的退了出去,房門在他的身後無聲的關閉了。
房間裏很靜,靜到了可以聽得見塵埃落地的聲音,茗香慢慢的抬起手來輕輕的呼嚕了一下光禿禿的頭頂,借此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但他的眼睛卻毫不遲疑的掃視其全場,從左到右將近一百八十度的掃描無一遺漏,看罷,他的眼角上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也僅僅是那麼一瞬他的笑意一收心中已然有數了。茗香的平靜由內至外,因此毫不顯得做作,或許這是他經常出境磨練出來的功夫,但是即使這樣,如果沒有很強的定力也難以輕鬆麵對如此尷尬的境地,難怪他在《四扇屏》裏能獨占一席呢?
但是,這種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滕賢從角落裏緩緩踱出來的步子就像是在瓊脂一般粘稠的氣氛裏楔進了一顆釘子,柔韌的壓力像重錘一樣一下一下落在茗香的新心頭,對他穩固的心理防線造成了綿延遒勁的迫擊,茗香感受到了這種侵襲於是暗自提醒著自己:從這個人的舉止上看他明顯就是一個皂隸,不管他暴跳如雷聲嘶力竭還是他緘默陰損惜字如金,總之,那些軟硬兼施的手段對付雞鳴狗盜之徒是很有效的,可要是拿來對付我,哼哼!這恐怕就有些文不對題了,茗香鼻孔微張輕蔑的哼出一口氣。
“先生是個文雅之士,這單從名字上看就很明顯,想必先生好品茶吧!”
滕賢的突然開口聲音不高也不算低,卻都是茗香意料之中的事,隻是滕賢一開口就從名字上發力,還真是讓茗香感到有些始料不及,特別是他有意無意的提到有關茶的事,更是觸動了茗香埋藏已久的一件痛心的事,茗香聞聽一時措手不及,為了避免倉促應戰而露出破綻,茗香隻好用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四個字來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