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再也忍受不住這死一般的沉寂了,到了這會兒他擔心已不隻是自己的老板會不會背過氣去,而是自己會不會被這靈車一樣的氣氛逼得瘋掉,所以,經過了再三考慮他終於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提議,並且,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老板的應允。到了這個時候,柳川想不開口也已不能了,他隻好輕輕的哼了一聲算作答應。司機像得到了特赦令一樣的撳下了按鈕,四扇厚厚的防彈玻璃無聲的降下了一道縫兒,立時,清爽而濕潤的空氣便像好奇的孩子一樣鑽進車來,壓抑的氣氛頓時得到了緩解。
“嗯,現在,歸入正題吧!說說你所知道的情況,比如,淩波為什麼要殺了橋本?”
柳川清了清喉嚨,語氣和緩得像是在和朋友交談,大凡有身份的人都知道怎麼表現得平易近人,這不代表他就真的跟你撇開了界限,其實他是想從你那裏得到更多的東西。到了這個時候,三浦終於可以盡興的發揮了,但他也在提醒著自己,千萬不可掉以輕心,貌似粗糙的“相撲手”其實心思縝密,稍有不慎就會引起他的疑心,保持淡定的心態,三浦,剛剛你做得非常好。
“柳川先生,我並不知道淩波為何會殺害橋本先生,他們之間沒有過節。”
“這麼說,綾波是受人指使了?麻煩你告訴我,是誰指使他這麼做的呢?”
柳川逼問的很急,真到了他想審視一個人的時候,他是不會給對方留出思考的餘地的,他的攻勢會像潮水一樣的綿密。三浦早已做好了準備,因此他回答得絲絲入扣邏輯縝密,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的自然毫無做作的痕跡。
“綾波臨死的時候說過一句話,我想應該就是答案了。”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三浦感覺到柳川的碩大身軀隱約的動了動,顯然他被這個即將揭曉的謎底吸引了。三浦依照自己分段描述,段段相連,謎底層層開的戰術,把一個簡單的結局分解得如同春餅一樣。他裝作若有所思的樣子,把神情融在了一臉的疑團中間,緩緩的說道:
“她說這話到時候隻剩下最後的一口氣了,如果不是我伏在她的嘴邊上,根本就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些什麼,我想這就是天意啊!”
現在輪到考驗柳川耐心的時候了,這時,已經放下了一顆疑心的柳川急於想要知道三浦究竟帶給他哪些情報,但說了半天仍不見三浦說出重點,於是,“相撲手”的脾氣被漸漸的拱了起來,小火慢燎的火爐眼看著就要騰起烈焰了。但是,三浦還是不緊不慢的絮叨著,完全沒有眼色的樣子。看他的神情就像是沉浸在當時的場景裏,不給強力一時難以自拔。
“她的話氣息微弱,隱隱約約隻能聽到八個字。”
柳川的心火被騰的點燃了,如果這個跑來向他彙報的不是三浦,而是他的手下的話,他會掄起熊掌一樣的大手,啪的一聲切他一個大耳光。但此刻,他不能,他保留著最後的一點耐心問道:
“哪八個字?”
“遠東特課,廣瀨真之。”
柳川輕輕的哦了一聲,隨口追問道:
“你隻知道這些?”
三浦搖了搖頭,他第一次轉過頭去,直視著柳川的眼睛說道:
“我還知道是誰殺了綾波滅口的。”
柳川出人意料的打了個響指,司機下意識的抬手撳上了車窗,周圍一下子陷入了昏暗,就像整個車子像是突然掉進了陰溝裏。柳川湊近了三浦的耳朵,牙齒磕碰著牙齒說道:
“是誰?”
“真田浩誌,泉井集團的一個不起眼的小職員。”
三浦的聲音像一陣風兒撲麵吹過,隻撲的那麼一下就過去了,卻在柳川的心裏蕩起了一陣輕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