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冷得可怕的天氣。
秦明揚是來自四川的,10月的四川這時正好是秋高氣爽。
可是這裏的10月,比四川的冬天還冷。
連長醒來了,看了看夜光表,他忍不住也把頭伸過去。
連長說:“興奮?”
秦明揚點點頭:“哼。”
連長從枯草中探出頭,秦明揚也跟著探出頭。
天已經微明了,可以透過晨霧看見流淌的江水,密密麻麻的田埂,和茅草房舍。
戰士們也陸續醒來了,大家都沒有動,仍舊窩在茅草中。
對麵山上還是被霧繚繞著,沒有一點動靜。秦明揚知道,那邊也埋伏著人。他突然有一點興奮,就象小時捉迷藏似的。
一陣風來,他覺得仿佛把自己穿透了,透身發寒,他忍不住想動一動。
副連長楊飛一把把他按住了,厲聲道:“媽的!暴露目標,執行戰場紀律!”
秦明揚頓時很生氣,不是楊飛說錯了,而是他覺得這也太不給麵子。
他窩下去,回頭盯盯副連長那長滿絡腮胡子的臉。他小聲說:我討厭絡腮胡子。
突然,他拍拍連長的大腿:“連長,我去二班!”
“為什麼?”
“我是黨員,我該到前麵去!”
連長搖搖頭:“文化教員該跟連部行動。”
秦明揚賭氣地把身子貼在枯草上,再次看出去。
隻見晨霧散去,那公路象條在有氣無力的蠕動的灰蛇似的。
太陽慢慢地露出臉,戰友們都開始吃幹糧。聲音就象老鼠吃食般,嘖然有聲。
秦明揚忍不住又想笑。
突然,地下微微地抖起來。敵人長長的車隊過來了。
秦明揚覺得自己神經一麻,竟然有了尿意。秦明揚可以發誓,這不是怕!就象,就象第一次,第一次通經成為男人後,爬樹那種感覺。
他忍不住回頭,就看見了副連長,他那眼裏似乎噴出火,不是,是好象射出無數道光線組成的箭。直直地朝公路上開過來的車和車上的南朝鮮士兵射去。
那是一些因為得勝而格外放肆的士兵。
他們唱著歌,在車上擺出各種舒服的姿勢,仿佛是一群青年人,有些放肆得失態的去趕集。
一輛二輛...眼看著所有車都進入了攻擊範圍內。
三顆信號彈淩空炸響。
“轟!轟,轟!”公路上的地雷爆炸了。
“噠噠噠噠”“呱呱呱呱”公路兩邊的機槍象早晨比賽打鳴的公雞一樣,爭先恐後地叫了起來。
第一輛車和最後一輛車都被地雷掀翻了。
那些南朝鮮士兵這才叫嚷著,向車下跳,又被早就等著他們的機槍象割草似的,打得紛紛向車邊退去。
“投彈!”連長一聲大喝,手榴彈成片成片的飛了下去,一時把公路上炸成了一團稀泥。
副連長就在這個時候一躍而起,大喝一聲:“衝啊!”
高大的身軀若一堵牆,飛壓而出。
就象塞著水的閘門打開了。戰友們爭先恐後地撲了下去。
齊齊發出一聲聲聚集了全身力氣的喊殺聲。
秦明揚腦殼一熱,拚足力氣跟著也是一聲:“殺!”不過,因為喊岔了嗓子,比哭還難聽,身子也撲了出去。
這是一個較陡的山坡,秦明揚這一衝出去就收不住腳了,衝到公路上時,終於被草一掛,撲了出去。
抬眼正好看見一個南朝鮮士兵,急忙間,槍往前一送。
巨大的慣性,讓他的槍蘊藏裏了巨大的衝擊力,一下子把那個南朝鮮士兵撞飛了起來。
一股巨大的反坐力回來,阻止了秦明揚繼續向前撲,力卻是直接進入身體,一時節,說不出話,也失了力。
這被撞飛的,正是三個圍攻二班副班長的南朝鮮士兵之一。
那二班副班長李華得了這個機會,一聲大喝:“殺!”一個突刺,刺刀凶狠地穿入了右邊士兵的身體裏。
左邊士兵吃了一驚,正挺槍要上,又是一個遲疑。
那李華,連刺刀也沒抽出。
秦明揚看得分明,一聲吼卡在喉嚨裏出來不得。
好李華,又是一聲喝,一抽刺刀,順勢一槍托正打在那刺來的槍杆上,那刺刀擦著他的肋骨從腋下穿了過去。那士兵一下子鑽入了李華懷裏。
李華丟了槍,隻一把抓住了南朝鮮士兵的脖子。
那南朝鮮士兵也抓住李華,死勁地掙紮著。
“來呀!狗日的!”李華大聲地對秦明揚吼著。
秦明揚一下子爬了起來,衝上去。
“抓他腳,給我拉!”
兩人一下子把那南朝鮮士兵拉伸了,猛地一下子砸在岩石上,李華喝聲:“秦教員,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