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納蘭燁華用手扶著老太太,眼睛狠狠的瞪著納蘭靜,眉頭皺成了個川字,似乎在壓抑著無邊的憤怒,卻始終沒有瞧見,在納蘭靜動手的同時,秋月也移動了腳步,旁邊的丫頭更是被眼前的一幕,嚇的有些不知所措,那瓷勺掉在地上,輕輕的轉動,似乎她的聲音也能讓人聽的真切!
“放肆。究竟是誰放肆?”納蘭靜微微的眯了眯眼,神情又恢複了以往的淡然,找不出一絲盛怒的痕跡,負手而立,與這滿地的狼狽有些格格不入!
“你還敢狡辯,當真以為本相不能將你如何?”納蘭燁華的聲音裏帶著刺骨的寒意,瞧著納蘭靜的眼神不像是父女,像是對立多年的敵人,仿佛恨不得撲過去,將她撕成兩半!
“納蘭相爺嚴重了,即便是告上金鑾又何如,一個五品誥命的平妻,一個拿不上台麵的妾,如何能做的正三品誥命嫡妻的主,究竟是誰不能將誰如何?”納蘭靜冷笑一聲,有些嘲弄的瞧著納蘭燁華,那眼神裏帶著些許的不屑,仿佛是在說,一個庶子罷了,即便是做的相爺,也終究不能改變自己的出生!
納蘭燁華抬頭,瞧著納蘭靜,明明是被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女兒,為何她的身上有一種越來越陌生的東西,一種高貴,一種泰山崩於麵前而不便色的胸襟,放佛天地在她的跟前也會黯然失色,納蘭燁華搖了搖頭,不斷的告訴自己,這不過是錯覺,自己是庶子出聲卑微,她不過是一個庶子的女兒,又如何能算的上高貴,“來人,將她給我帶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踏出房門半步!”納蘭燁華命令著剛剛聽見動靜而衝進來的粗使婆子!
“大小姐!”那幾個婆子瞧著納蘭靜不動身子,站在旁邊隻是喚了一句,卻無人敢上前,畢竟當日孫媽媽的慘像她們都瞧的清楚,雖說夫人已經離開了,小姐便沒了宮家的靠山,可是,那種懼意,似乎是從心底升起的,不關的別處半分!
“哼!”納蘭靜冷哼一聲,微微的勾了勾嘴角,別有深意的瞧了眼四姨娘,似乎帶著一種得意,可偏偏什麼話都沒說,轉身離開!
“瞧瞧,這便是你的女兒,宮氏真是個知禮的!”瞧著納蘭靜離開,仿佛不能呼吸的眾人,終於可以自由的呼吸,那種濃濃的壓抑感便瞬間消失,老太太的臉色變的很難看,仿佛現在才覺出那小腿傳來的濕意,剛剛掉地是掉了不少菜在上麵,將衣裙弄濕了,現在才覺出來!
“趕緊收拾了!”納蘭燁華沉了臉,也不回老太太的話,他的腦子不住的閃著宮氏的麵容,可偏偏沒一次想起宮氏便頭疼的厲害,然後便會閃過一張念奴的臉,仿佛是心裏有兩個人在做鬥爭,一個是能讓自己回憶以前的美好,一個是強迫自己必須要愛上念奴,愛?納蘭燁華的心一怔,他絕對不會愛上念奴,絕對不會!
四姨娘瞧著納蘭燁華根本就沒有懲罰納蘭靜的意思,心裏不不由的急了起來,這納蘭靜已經沒有宮府做靠山了,納蘭燁華還在懼怕什麼,“老太太您別生氣,大小姐到底還小,左不過是發些個小脾氣!”四姨娘掛著笑容,提起納蘭靜,便不由得想起她臨走時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仿佛是識破了自己的計策!
“小?她那是小?瞧著那一臉的橫樣,分明就是被宮氏慣出來的!”老太太的聲音不住的抬高,臉上帶著濃濃的怒意,如今她已然有了掌家之權,將來納蘭靜出嫁,這嫁妝多少全拿捏在自己的手裏,可是若是納蘭燁華不幫自己,怕是卻沒有勝算的可能!
“好了,收起你那些個幺蛾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納蘭燁華緊緊的皺著眉,不悅的瞪了四姨娘一眼,這麼多年他寵愛妾室,卻在今日宮氏離開後,難得清明一回,這若非四姨娘故意提起,這納蘭靜如何能發的了這般個脾氣,而且剛剛那話,明著是勸老太太,可無疑是火上澆油!
四姨娘低著頭不敢回話,瞧著納蘭燁華似乎一臉的煩躁,撇了她與老太太一眼,便轉身離開,任憑老太太如何的叫罵,卻頭也不回!
納蘭靜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忍不住在想,如果母親今日還在該多好啊,至少自己不會獨自麵對這些個小人,可想想終究隻是想想,離開對母親而言到底是好事!
“小姐,老太太歿了!”清晨當太陽的第一縷光照進來的時候,納蘭靜微微的睜了睜眼,便聽得流翠慌張的走了進來,也顧不得納蘭靜還休息,便走到床邊福了福,趕緊的說了一聲!
“嗯!”納蘭靜因為剛醒,帶著濃濃的鼻音,眼睜開閉上睜開閉上,帶著一種慵懶的摸樣,可是臉上並沒有一絲的驚訝,“什麼時候的事?”良久,納蘭靜輕了輕嗓子,這才沒了那種慵懶的味道!
“聽說五更天的時候,便請了大夫來,可到底是來晚了,老太太那時候就走了,這會兒個,老爺剛派人過來說,請小姐過去一趟!”流翠說著,趕緊給納蘭靜尋了一套素衣出來,放在暖爐便烤著,這老太太歿了,到底是件大事,萬不能出現個差錯!
正說著便聽到外頭響了三聲炮仗,聽到這個聲響,便證明納蘭府去了人,納蘭靜勾了勾嘴角,似乎這一切早就在了算計之中!
因為老太太去了,納蘭靜便不能盛裝打扮,頭上也不過簡短的梳了一個墮馬尾,隻著了一個銀質鑲著珍珠的簪子固定著,出了院子的時候,還能感覺到那陣陣的冷風,這春季裏的天氣,氣溫變差極大,這清晨晚上到底還冷的厲害,隻有到了晌午的時候,才會有陣陣的暖意!
“見過父親!”納蘭靜走到老太太院子的時候,天瞧著那門上都已經掛著白布,倒能有幾分哀戚之意,下頭的丫頭們也都換上的素裝,她進了門,對著納蘭燁華福了福!
“嗯!”納蘭燁華冷哼了一聲,瞧著眼眶子紅紅的,似乎剛剛哭過,也是,這老太太終究是納蘭燁華的生母,平日即便再說些什麼難聽的,或是鬧什麼別扭,到底那份親情是抹不去的!
“見過大小姐!”四姨娘瞧著納蘭靜站了起來,用帕子擦拭眼睛,趕緊的過來福了福,聲音裏還帶著些許的抽泣聲,瞧著怕是剛哭的厲害!
“嗯,四姨娘多注意身子!”納蘭靜點了點頭,明明很冷的臉上,不知為何,讓四姨娘硬生生的瞧出幾分嘲諷的笑意,四姨娘趕緊的低下了頭,避開了納蘭靜那雙仿佛能瞧透人心的眼睛!
納蘭靜往床上瞧了去,便見得似乎有仵作在給老太太驗屍,這大戶人家去了主子,都是要請仵作來的,在戶部還是要做記錄的,不過,這大多是走了走形式,一般便是瞧不出什麼來的!
“回相爺,下官瞧著老太太的麵上,臉上發青,似乎是窒息死亡,可到底沒有什麼受過傷的痕跡,手攥的緊緊的,瞧著定然是去的時候,氣血不足,心氣不栓,心緒不穩,再加上老人家這身子本來就弱,所以,才會出了這般以外,納蘭相爺節哀!”仵作站了起來,稟了納蘭燁華,便退到一邊,做了記錄,得了納蘭燁華命令,便離開了!
納蘭靜瞧著納蘭燁華那鐵青的臉,似乎在壓製著濃濃的怒意,納蘭靜勾了勾嘴角,這仵作說了這麼多,無非便是想說是被活活氣死的,這老太太平日裏除了自己,沒人敢給她氣受,再加上昨兒個自己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納蘭燁華第一個想到的怕便是自己!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納蘭燁華吸了一口氣,聲音平穩傳了出來,若是單單的聽聲音,便是怕聽不出納蘭燁華到底有多生氣!
“回回老爺,老太太昨兒個用完晚膳便臉色不好看的很,夜裏咳的厲害,可偏偏緊咬著牙,唇邊便有些發紫,等大夫來的時候,到底是晚了!”守在老太太床邊的一個小丫頭,麵上似乎一驚,聲音裏帶著顫抖,趕緊的跪在地上,垂著頭不敢回話!
納蘭靜勾了勾嘴角,果然,這丫頭所說到底是老太太被氣死的,連死後都緊緊的咬著牙,看老到底是氣的不清!
“逆女!”納蘭燁華抬起手臂,用手指著納蘭靜,眼睛裏布滿了紅紅的血絲,似乎是要將納蘭靜生吞活剝了,他到底是聽的分明,自己的娘親,卻是被自己的女兒給活活的氣死了,他又氣又急,到底是自己的不對,娘到底年紀大了,即便是事事順著她,又能順成幾年,這些個日子來,自己的母親連連的中毒,身子本就不好,平日裏又常受宮氏的氣,怕是已經落下的病根,昨個的時候,納蘭靜當著自己的麵對自己的娘親,大不敬,自己還袒護她,納蘭燁華想到這,心裏就悔的很,可世上到底是沒有賣後悔藥的!
納蘭靜並沒有瞧著納蘭燁華,她倒是不擔心納蘭燁華會動手,畢竟著秋月在旁邊站著呢,她的眼神瞧著四姨娘那眼底的幸災樂禍,便微微的勾了勾嘴角,這到底是個好計策,雖然並不高明,卻也很有效,皇家的郡主,到底是不會賠了命進去的,可若是自己真的將老太太氣死的,怕是納蘭燁華會將自己送出府去,到時候,這偌大的相府隻有四姨娘獨大了,不過,怕是這並不是四姨娘的主意,她別說沒那份心思,即便是有,也不會有這般個勢力,自己的母親離開後,便隻有一個人最熟悉這些個下人,也隻有一個人,有這個能力!
“祖母,你怎麼就這般的去了,讓靜兒受這不白之冤!”納蘭靜的眼底閃過一絲的嘲弄,眼瞧著納蘭燁華要發怒,身子猛的一動,趴在老太太的跟前便大哭了起來,手緊緊的抓著老太太的衣服,不住的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