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從多年追捕他的日本特務石川俊義那兒已經知道,石川俊義之所以最後跟蹤到他的線索,一直找到了他的家裏,就是因為從幾個沈擒龍行動的現場找到了他的一些筆跡。
用現代法律的術語來說,這個就叫做物證。
其他的事情可以編造,證人可以滅口,但是筆跡、照片、指紋,這些是根本無法改變的。
石川俊義就是發現沈擒龍在行刺華北五省特務機關長吉川貞佐的時候,在門口的登記本上留下了自己的筆跡。
而後來沈擒龍在從晉察冀軍區回到平西找李驥的時候,被叛徒出賣,在處決叛徒的時候,又在牆上留下了筆跡。
石川俊義就是根據這些線索,最後核對了沈擒龍在北平上學時候在學校留下的檔案上的家庭住址的字跡,確認了沈擒龍的身份,找到了沈擒龍的家。
自從那以後,沈擒龍在敵人的地盤上寫字的時候,總是帶著一種抵觸的心理。
這時是在人家蓋世太保的審訊機關,他留下了這種明擺著是要讓人家抓小辮子的東西,就更覺得十分不舒服。
可是,這時是人在矮簷下,怎敢不低頭,沈擒龍也隻好捏著鼻子,乖乖地給人家寫下自己的犯罪證據。
這時沈擒龍的德語已經非常好了,甚至比很多德國社會底層的老粗要強得多。
一般情況下,說別人的外語十分流利,那是一般水平,所謂的流利,不過是達到了能夠用詞準確,不說錯話,發音上大致能讓別人聽懂。
但是,到了真正水平較高的時候,就不能隻是用流利來形容了。
沈擒龍相對來說,對於德國的文學藝術作品還了解得比較少,詞彙量不夠,所以,這時沈擒龍的德語水平還不能算是真正精通。
不過,對於一般的文字表述,沈擒龍的能力還是過關的。
沈擒龍很快把報告寫好,交給了一直在後麵看著的那個胡特博士。
胡特博士滿臉堆笑,連連點頭,拿著沈擒龍的報告到裏邊去了。
在沈擒龍寫字的時候,他就本能地覺得背後不對。
他始終有一種特殊的感覺,好象自己的後背上有一雙眼睛在不停地窺視自己。
沈擒龍幾次借著活動身體,變換姿勢的機會偷偷觀察四周,可是竟然什麼都沒發現!
這時,那個胡特博士到裏邊去了,沈擒龍借著寫字時間長了,要起身活動一下的借口,起身在地下走了幾步。
借著這個機會,沈擒龍迅速掃視了一下四周。
這一看,沈擒龍突然看到,剛才自己側麵的牆壁上有一個地方的顏色突然變幻了一下。
沈擒龍想了一下才想清楚,原來那是一隻眼睛在迅速後退,把一個什麼跟牆壁一樣的東西擋在窺視孔前麵。
沈擒龍的感覺沒有錯,有人在暗中觀察他。
又過了片刻,胡特博士從裏邊的房間出來,他還是滿臉是笑,熱情地讓沈擒龍跟著他到旁邊的房間去,說是要對照一下地圖好好研究一下沈擒龍提議的到中國去的路線的詳情。
沈擒龍鎮定自若,從容地跟著胡特博士來到了裏邊的房間。
進了這個房間,沈擒龍不禁暗中一愣。
原來這個房間的牆壁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圖片,所有的東西都給人一種紛亂的感覺。
胡特博士有點奇怪地讓沈擒龍對著牆壁坐下,自己卻站在他身邊。
胡特博士笑著對沈擒龍說:“你覺得這幅畫畫得怎麼樣?”
他邊說邊笑著點頭,臉上充滿了真誠的笑意,希望能夠讓沈擒龍放開胸懷,對他徹底敞開心扉。
沈擒龍沒明白胡特博士要幹什麼,但是,他覺得胡特博士這麼做,肯定另有深意。
他客氣地胡說了一通,應付過去。
這時房間打開,從外麵悄悄走進了4個人,這些人都儀表堂堂,一副學者風度。
這幾個人都對沈擒龍點點頭,開始用一種十分緩慢柔和的口氣說話。
其中一個人掏出了一塊打開蓋兒的金殼懷表,在沈擒龍麵前輕輕晃動。
沈擒龍不斷聽到這些人告訴他要放鬆神經,要感到無比地愉快。
沈擒龍猛地明白了,這些古怪的圖片,那個晃動的懷表,那些誘導的語言,都是想要擾亂他的神經。
這些人到底是要幹什麼呢?
沈擒龍完全不明白這些人的用意。
但是,很顯然,沈擒龍也沒有受到他們的影響,所有的這些語言、行為、圖表,都沒有幹擾沈擒龍一絲一毫。
沈擒龍仍然談笑自若,跟剛剛進入別墅裏邊沒有任何兩樣。
幾個人互相看看,又悄悄走了出去。
胡特博士哈哈一笑,對沈擒龍說:“哎呀,談得太愉快了,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就在我們這兒吃一點隨便的午餐如何?”
沈擒龍心裏冷笑,知道這些家夥的花樣已經失敗了。
他有心說不在這兒吃,知道人家也隻是客氣,他隻能說:“那麼隻好打擾了。”
很快有人拿來了午餐,胡特博士看著沈擒龍把一杯紅葡萄酒喝了下去,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