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1978年的第一場雪(一)(2 / 2)

試了兩下,雪太厚,掃不動。

把掃帚放回原位,家裏的東西都有位置,不能亂放,這也是規矩。

當然掃帚要朝天放置是常識,防止枳芨變形或撅斷。

李之重又從西房裏取出一把大板鍬。

發現鍬把冰的厲害,趕緊回家戴了一副手套。

用鐵鍬從奶奶這屋簷下一直到放柴火的圐圙,費力的鏟出一條路。

等他抱著羊遛過(簡單啃食)的高粱秸稈走到門前時,李德財也出了門。

“好雪呀。”李德財感慨地說,甚至有些激動。

靠天吃飯的農民從來不吝對上天恩賜的讚美。

回到家裏,李之重把大灶火也點著了。

五燒鍋在高粱杆火焰的舔舐下,不一會兒就變紅了。

奶奶也在熱騰騰的炕頭前起來了。

“還是我們二拴,一大早幹了多少活兒,家裏熱乎乎的真好。”老太太誇獎道。

人老了就沒有火力了,怕冷很正常。

也是奶奶醒了遲遲不願起床的原因。

現在有李之重每天早早生火,起床變得容易了許多。

掃雪是個大事,尤其是屋頂的雪。

雪大能壓塌房子。

再有就是積雪一化一凍,可至房頂土層發酥進而漏水。

所以及時除雪很有必要。

李德財帶著剛才兒子用的大鐵鍬和大掃帚上房了。

李之重也跟了上來。

父親前麵鏟,他在後麵跟著掃。

雪要扔到屋後距離牆根一米以外。

等到屋頂雪掃完後,還要轉圈清理山牆和院牆邊上的雪,防止融雪糟牆根。

房頂上的人多了起來。

三寶他哥和他爹也上房了,兩家屋頂是挨著的,一般高。

農村講究挨著的房屋一戶較其他都高,有天塌下來你來頂和出頭椽子先爛的綜合意思。

父親一邊除雪一邊和李拉住聊著這場雪的意義。

“六叔,明年應該是個好年景,這雪下的挺應時。”李拉住說。

“奧,冬蓋大雪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好雪呀。”李德財回應著。

遠處有人住的房頂都陸續上人了。

孩子們的尖叫聲和大人的責罵聲在空曠的屋頂傳的很遠。

不一會兒,父子倆頭上就開始冒熱氣了。

雖說屋頂麵積不大,也就一百二三十平米,但是雪有點厚。

經過父子通力合作,用了二十多分就把屋頂清理出來了。

但雪還在下,那就不管了,等積累到一定厚度再上來。

整整一上午,父子倆把西房和豬羊圈頂的雪掃了下來。

院子裏的雪統統扔到了圐圙裏麵。

所有牆根也除了一遍。

李之重渾身上下都汗津津的,棉襖棉褲裏子都出透了。

這個時代沒有秋褲,大多孩子光屁股加棉褲。

加之棉褲肥大,冬日寒風從一個褲腿進一個出,這一圈下來,那酸爽,小弟弟都快找不到了。

不過沒感覺太累,這也是鍛煉和營養跟得上的功勞。

李小鳳和李小拴九點多起床,出門後興奮地大叫。

兩人拿著鏟炭的小鏟子和做飯的鐵鏟,蹲在圐圙了堆著什麼。

興致勃勃的堆了一上午,實在凍手的厲害,回來暖和一會兒就又跑了出去。

有時候跑的急,門都沒關好。

“回來烤烤手把門摘了算了。”母親追在後麵邊關門邊罵。

弟弟妹妹具體堆得是啥,反正李之重是沒看出來,兩人的歡快溢於言表。

李之重發現,重生沒有別人寫的那麼歡快。

最起碼他看到雪的反應不是興奮,而是看到了工作和責任。

今天由於除雪,十點多的飯挪到了除雪結束後的十二點。

中午飯是馬玉仁做的,是比較稀罕的麵片兒。

本地人叫嘎達子,做法很簡單。

葷油爆香花椒、大料和幹薑麵,加入土豆條翻炒,加鹽再加適量的水熬煮。

和麵成團兒,擀開厚三四毫米圓餅狀。

菜刀拉成寬約三四公分長條。

等土豆熟了以後,把麵條一頭搭在左臂腕間,左手輕扶。

右手指掐手揪成三四公分見方的片狀拋入鍋內。

水開即熟,撒入備好的蔥花。

在大雪紛飛的冬日,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疙瘩子,神仙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