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笸籮、甕和盔(2 / 2)

存放米麵的還有泥甕,也是就地取材,自力更生的產品,柳編成甕形,內外用白幹土和麥稈為泥抹勻,晾幹後可以存放糧食。

小農經濟自給自足是必須的,產出還不夠吃,去哪裏找錢買東西,即使有點錢,也會存起來為蓋房娶媳婦這兩件大事做準備。

李之重按照奶奶要求挖了兩碗玉米麵,盛在大盔裏端了回來,又在玉米麵裏加了兩小撮堿麵和勻。

用鐵鏟從糧房的油罐裏鏟了一鏟葷油,葷油下麵還有燒好的肉,那是去年冬天殺豬後醃製下的,已經不多了,回來連鏟放在昨晚洗好的七燒鍋裏,家裏的規矩是飯後馬上洗鍋洗碗收拾好。

“油多了,”奶奶說。

“這點兒還多?”李之重有些迷惑,下意識裏麵他還沒敢多鏟,奶奶卻說多了。

“就這樣哇,下回少點。”奶奶善解人意地說。

葷油確實挖多了,生產隊一年一人分四五斤胡麻油,一個六口之家,也就不到三十斤,要吃一年的。

對那些把豬賣了沒有葷油補充的家庭,一天平均七八錢油,倒進鍋裏僅夠潤一下鍋底。對油的渴望總結為“吃一個油花子激靈三天”,意思是油可以給人帶來活力。

中國從解放到八十年代末,輕工業的發展速度緩慢,陝北、晉北和蒙中西部等地,普通人家使用的日常生活用具,使用的輕工產品極少,當然價格也是主要原因。

家家必備用來盛糧、盛水、盛油、和麵、醃菜等用具,都是用當地高嶺土燒製的,有如甕、盔、盆、罐、壇等,厚重結實,價格便宜,也是李之重家的首選。

還有很多日用品都是自製的,如笸籮、簸箕和笤帚等。

甕,也叫缸,按照古人分類收口為甕,敞口為缸,後當地人統稱為甕,由大到小分為大甕、三隻甕、五隻甕和圪丁甕,按照大小形製用作水甕、菜甕、油甕等,大甕高約一米二三,依次遞減。

圪丁甕是為生豆芽特製的,下部有孔,方便淘豆芽,因當時婚喪嫁娶,豆芽是涼菜的主菜,需要量大且不可或缺,同時也是過年必備菜品,有專門的生豆芽的器具就不足為奇了。

關於甕有很多俗語,老話說“節省,從甕沿沿開始,等到了甕底底就遲了。”勸人節約要趁早。

還有一句正好相反,因甕倒扣如煙囪狀,俗語講“掌櫃的打爛甕,正好安煙囪。”意為有錢就這麼任性。

盔,由大到小分為雷盔、大盔、二號盔和小盔盔,雷盔主要用於事宴(婚喪嫁娶宴席),體型碩大且壁厚,容量大保溫效果好,盛放炸好的油糕。

大盔直徑約四十公分,以十公分遞減到小盔盔,多用於日常洗菜、和麵和盛放食物等。

還有就是尿盔子和夜壺,也是此類粗瓷製品,用於晚上家裏便溺,當地罵人“撲尿盔子了”,意思上門太早了,人家還沒倒尿了,倒尿是女人的事兒,男人倒尿會被笑話的。

夜壺是老年男性起夜首選,造型可自行搜索,有個歇後語叫“寡婦抱著夜壺哭——我不如你呀”,形象生動。

關於尿盔子還有個笑話,話說民國二十七年,RB人打著共建滿蒙的旗幟來到了土默川,一日將午,一隊RB兵到了口肯板升,準備生火做飯,街上搭灶支鍋,缺一個和麵盆,就到李之重姥爺家去借。

正好看見馬老漢家尿盔子放在豁口口後側,二鬼子一眼就看見了,拎起來就走,馬老漢用本地土語忙道:“那是個尿盔子!”

“什麼,沒做飯就要盔子?!”東北來的二鬼子瞪著眼說,馬老漢沒敢說話。

午後,二鬼子來歸還盔子,大讚李之重姥爺是個好人,可就是盔子有點騷氣,還給了馬玉仁一顆洋糖。馬老漢望著光潔如新的尿盔子,深感軍民魚水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