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老實的沈擒龍突然爆發起來,一發作就不可收拾,他大吼道:“你們這些混蛋,打過鬼子嗎?你們舒舒服服坐在家裏,知道我們在特務包圍中間提心吊膽的滋味嗎?20多支20響不停地對著你掃射,連喘一口大氣都能招來子彈,這全身的傷,都日本炸子打出來的,一顆炸子就是一堆血肉!
我用自己的命換回來一個特務,為了保住整個根據地,你現在說我殺俘虜?你知道這個俘虜是什麼人嗎?他殺了我師傅,我本來應該活剮了他的!你說我不顧大局?這世界上有這麼不顧大局的嗎?你倒說說看,我得怎麼對待俘虜,不執行任務,把他八抬大轎抬回家來?”
兩個幹事沒想到溫順的沈擒龍突然發作,嚇了一跳,脫口而出說:“我們政治部的同誌聽到過你們說把那個鬼子扔進了糞坑,他可以作證。”
沈擒龍瞪著兩個幹事說:“我們救人還救出事來了是吧?”
李驥跳起來,掄起胳膊,差一點打死那個幹事的腦袋上,他大吼道:“下次見到政治部的幹事讓鬼子抓去我們要是再救就是王八蛋!”
沈擒龍鎮靜下來,陰陰地說:“那可不行啊,這些隻會坐辦公室的死教條主義,讓鬼子抓去不得當叛徒嗎?”
“這些叛徒還值得救嗎?”
沈擒龍又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他們好歹也穿著八路軍的軍服呢!”
兩個幹事被人家當麵辱罵,也覺得自己的同誌剛剛讓人家救了,就出來證明人家有罪確實不地道,但是他們覺得自己也沒有錯,不能拿私人感情和紀律做交換啊!
組織科幹事說:“同誌,你們的心情我們理解,大家都恨鬼子,可是我們有政策,如果大家都不講政策,那我們還叫八路軍?”
李驥不說話了,他也覺得當八路軍是光榮的事情,否則他也不會受多壓製,仍然留在八路軍裏邊了。
沈擒龍說:“執行政策也要分什麼場合。我們是手槍隊,不是普通作戰部隊,我們就兩個人出去執行任務,怎麼管俘虜?不執行任務了,把俘虜送回來?再說,那些俘虜都是死頑固,他們一路上不斷向鬼子報警,能那麼輕鬆村把他們帶回來嗎?他逃跑了,我們怎麼辦?還要象對待自己同誌似的老是侍候他?”
這時隊長突然插話說:“我們的政策也沒有說逃跑的俘虜不能殺,小沈多次說過,俘虜是在逃跑的過程中被殺的,這也算犯政策?”
兩個幹事愣了一下,看了看隊長,一時沒有話可回答。
隊長又說:“你們有什麼證據說我們殺俘虜?你們那個幹事能出來作證嗎?”
指導員在旁邊聽得全身緊張,但是就是插不上話去,現在他也找到了理由,也盯上去說:“對呀,當時誰看見了?憑什麼說我們說謊?”
沈擒龍明白過來,原來這種官司應當這麼打。
他說:“老李,你告訴咱們救的那個懂政策的幹事說你殺俘虜了?”
李驥也明白過來,馬上說:“沒有啊!”
他得意地掃了那兩個幹事一眼,又說:“對呀,有種你讓他來跟我們對質啊?他媽的,什麼玩意兒,拿了我們的20響,居然跑去告老子一狀!”
隊長大怒,說道:“沈擒龍,一切繳獲要交公不知道嗎?你有什麼權力把繳獲的武器送人?那可是20響啊,這麼多同誌連合手的武器都沒有,你居然把20響送人了?一會跟他們去把槍要回來!你這是違反紀律的嚴重錯誤,你知不知道!”
沈擒龍說:“我那犯紀律了,一個沒看見,他就把槍拿跑了!”
李驥罵道:“原來是個他媽的小偷!”
本來以沈擒龍和隊長的說法,從正規程序上可以駁倒組織科幹事和保稅幹事的指控,但是讓李驥這麼一說,就成了耍賴,又成了兩個部門之間的混戰,事情又變味了。
李驥這一罵,在外麵聽著聽消息的那些幹部戰士都罵了起來,他們全都覺得政治部專門找茬,他們站著說話不知道腰疼,根本不知道手槍隊的難處。
再說,政治部是什麼地方,要是把人抓走,沈擒龍和李驥就算完了。進懲戒隊,判幾年刑、槍斃,都是可能的。
戰士們氣憤得大喊大叫,眼看事情要控製不住。
隊長轉身罵了一句,指導員也急忙擺手,外麵的副指導員、小隊長們也趕緊低聲喝斥,好歹把喊叫的聲音壓下去了。
兩個幹事覺得他們整個手槍隊都在包庇兩個犯錯誤的戰士,但是,他們又真的不能肯定他們那個同誌真的聽清了李驥說的把那個鬼子扔進了糞坑,所以也不敢定準要進行對質。
現在正在整風期間,越是政治部這樣的部門越想做出一點成績。要做出成績,最好就是抓住一個特別重要的部門,抓住他們的缺點,搞一個大的事情出來。
執行政策是一個重要問題,尤其是對於新擴軍之後,原來素質不高的農民大量入伍,加強紀律就更加重要。
正好手槍隊這樣一個在整個司令部都有名的部隊把一個大目標送到了政治部麵前,所以政治部決定這次一定要弄一個典型出來。
沒想到沈擒龍和李驥軟硬不吃,他們的領導還要袒護他們。
兩個幹事一時覺得老虎吃天,沒處下口,有點蒙了。
兩個幹事小聲商量起來,在人家的地盤上,他們有點發怵,看到李驥那個凶樣,他們真怕這些無法無天的家夥真的會動起家夥。
商量了一陣,他們決定第一個問題等到回去找那個被沈擒龍他們解救的幹事再打聽一下,弄確實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