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環佩獨缺 001天破殘痕山河暗
夏曆三千一百年,在風雨中飄搖了一百多年的大晉王朝終於走到的日暮西山之地,先有中原陸沉之變,後有部族亂政之禍,加之高額的賦稅和連年的天災與兵亂,都無情的奪走了人們生存下去的最後力量。終於在夏曆三千一百一十八年,大晉元熙二年庚申,宋王廢恭帝自立,大晉滅亡。
晉恭帝禪位後,被新帝封為晉王,禁於昌和縣晉王府,次年被新帝暗殺,殪年三十有六。
仲秋之際,大地之上秋風瑟瑟,略顯蒼涼。此時正值黃昏之時,蒼穹之上夕陽漸沉,東方已是一片昏暗,僅餘夕陽半隱於雲間,落日將金色的餘暉撒在大地之上,與大地的昏暗相互輝映,卻顯得有些悲壯與蒼茫。
昌和縣外,一處大宅,這大宅雕梁畫棟,裝飾奢華,院內小橋流水,池水碧波灩灩,池中荷葉田田,盡顯江南水鄉的靈秀之氣。隻是除過這幾處主院外,其餘地方均是冷冷清清,雖不至過於破敗,但也是朱漆般落,落葉滿院。與主院相映,卻是極為怪異。
主院之中,顯是經過細心的打理,大紅燈籠被高高掛起,門窗之上,也貼著大紅的喜字,原是這家人有新婚之喜,隻是此時家中門庭冷落,並無賓客,更無多少喜悅之氣,就連院外路人也是匆匆繞道而行,全不像是有喜慶之事。
卻說這間大院,房屋外表雖是奢華,內裏卻是極為樸素,原來此家人的富有,卻也隻是做給路人看看而已。正院之中,廳堂之上,陳設亦是簡樸,除過一座漢式屏風,一座低矮小幾,再無其它像樣之物。
廳堂之上,僅有五人,其間氣氛卻有幾分壓抑。正座之上,坐著一中年美婦,這婦人年約三十,臉麵之上雖是微顯憔悴,但卻依然不隱其風華絕代之姿,此時她雖然麵露憂色,但依然慈愛的看著眼前的少年男女,臉上卻是非常勉強的笑了笑。
“母……”女孩見自己母親身邊的位置空著,並不見自己父親到來,便要開口詢問。這女孩月目星眉,雙眼靈動,長像娟秀,若非年紀過小,否則當是傾國傾城之貌。
女孩的對麵,卻是一個不比他大多少的男孩,這男孩也是眉目清秀,與這女孩一起,卻也是一對金童玉女,隻是他們作為婚禮的主角,卻又顯得過於年幼。
“苑兒,叫娘親,莫叫母親。”婦人開口斥道,她雖是訓斥之語,但畢竟此時是女兒的大婚之喜,是以她言語之中並多少無責怪之意。她開口阻止,卻是因她知道女兒想叫自己母後,隻是此時此刻,這個稱謂卻是不可再用,畢竟自己已不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女兒也不是備受疼愛的未央公主。
“娘親,爹爹怎麼還不來的。不是說婚事很重要嘛”女孩開口問道,她聲音稚嫩,身量矮小,至多也不過十一二歲,不明白婚姻的含義卻也是在情理之中。
“你父親身體不適,此時尚在屋中休息。苑兒還是不要等了,我們這便開始吧。”婦人說道,說完她便示意邊上的司儀準備開始。
“合巹(jǐng)而酳(yìn),互敬互讓,生死相依,永不分離。”這司儀大聲說道,這司儀年過四旬,卻依然麵白無須,其聲音尖細,應是一無根之人。
在司儀的安排下,二人進行了這簡樸幹淨、嚴肅安詳的古老儀式。隻是這二人年紀過幼,這儀式的含義,他們又能理解多少。
“苑兒,自今日起,你已嫁作劉智為妻,日後定當刻守婦道,相夫教子,知道嘛。“婦人說道,說完她又撫了撫女兒的長發,臉上卻是露出幾分略顯勉強的笑意。
“知道了。”女孩說道,許是父親未至,這女孩心中似乎有幾分生氣,所以話語間也微帶生硬,隻是這婦人心中有事,哪有心情說她什麼。
若非事道紛亂,局勢不定,這婦人又怎會忍心將不到十二歲的女兒嫁出。若非事出突然,她又怎會讓女兒在自己家裏拜堂。
“劉智,苑兒以後便是你的妻子,你要好好照顧於她,不能讓她吃了苦去。”婦人轉頭對那個男孩說道,然而她心中悲痛,所以沒說一半,便已別過臉去,以讓自己的悲傷不被小輩看見。
“劉智自會照顧好苑兒妹妹的。”男孩說道,相對女孩,他的話則恭謹許多,他雖然略比女孩大些,但因為女孩發育轉早,男孩看起來卻是比女孩還小。
婦人見此,便對自己的女婿笑了笑,然後轉頭向另一邊中年男子說道:“劉宣,苑兒與智兒就拜托你照顧了。”
“娘娘放心,下臣自會照顧好公主與駙馬。”坐在下首的男子說道,他與那成婚的男孩有幾分相像,應該是那男孩的父親。他見這昔日皇後的臉色,卻也能猜到一些,但事以至此,他也不能說些什麼,現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帶著昔日的未央公主離開這個幽禁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