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做的事要比鄭翌所說的複雜的多,要想欺騙一個狙擊手,尤其是一名身經百戰的狙擊手,所要做的並不僅僅是藏在一個坑裏等。
最讓人擔心的,並不是如何布置,而是敵人到底在那裏。之前的阻滯或許徹底擺脫了敵人,或許僅僅阻擋了敵人片刻,此刻,敵人或許在很遠的地方徒勞的搜索著他們,或許,就在旁邊窺探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在鄭翌的安排下,兩人叢林的一片空地上耐心的留下一大片痕跡,同時又用攜行具在周圍偽造出一個假營地,鄭翌和李參謀埋伏在營地一側,用一根細長的繩索,連在兩人手腕上——漆黑的夜晚,觸覺要比動作靈敏的多,隻有這樣,他們倆才可以實時通知對方自己的發現。
敵人會否上當鄭翌也不敢肯定,但是眼前如此大的一片痕跡卻足以引來敵人的注意,至於是否能如自己所想阻擋住對方,他心中其實沒有任何把握。
黝黑的叢林中,異常的安靜,時不時的一陣陣小動物發出的囈語般的輕嘯,都會被傳出好遠。
鄭翌有些疲憊,長時間的作戰和行軍讓他消耗了相當大的體力,此刻爬在潮濕柔軟的草地上,他的眼皮如同掛了鉛墜一樣,無論怎麼使勁都抬不起來。
困意如同潮水一樣洶湧而來,鄭翌努力克製著這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睡意,注視著前麵仍舊寂靜不動的叢林。
四周沒有任何異常狀況,埋伏在旁邊不遠處的李參謀顯然也沒發現什麼,懸掛在兩人手腕上的細繩仍然稀鬆的躺在草叢裏。
前麵,黑暗的叢林在眼中開始變的模糊起來,黑黢黢的樹木在眼中緩慢的搖晃著,仿佛催眠師手中的擺錘,被體溫暖出的濕氣聞起來是那麼的清新,仿佛迷藥一樣麻痹著鄭翌是神經,雙眼在這樣寧靜的氣氛中,終於無可抑製的閉合在一起——
——地麵上,一陣陣有節奏的震動緩慢的傳遞著某種危險的信息,鄭翌卻始終無法確定這震動的來源,前方,叢林仿佛鬼魅一樣晃動著他們巨大的身軀,迷惑著,誘惑著,幹擾著五官的作用,鄭翌則努力的分辨著敵人在其中所留下的蹤跡。
可惜,什麼都沒有,震動仍然不斷的傳來,可是敵人卻始終沒有現身,對方仿佛戲耍老鼠的貓一樣,並沒有急於抓住他,而是不斷用威脅來壓迫鄭翌本就緊張的神經。
仿佛被放在一隻燒熱的鍋裏一樣,壓迫感從四麵八方向鄭翌襲來,讓他全身燥熱,心口煩悶,可是鄭翌知道,他必須要堅持,哪怕隻要動一下,敵人都會發現他的位置。
對方終於按捺不住了,在稍後的一瞬,一抹巨大的黑影淩空撲來,瞬間將鄭翌籠罩其中,黑暗襲來,鄭翌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喊聲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嗚!”夢囈脫口而出隻是聲簡單的囈語,聲音低的鄭翌自己都聽不見,拉出身下被壓的發麻的手臂,他才驚覺自己剛剛竟然睡著了。
抬頭看看,叢林掩映的天空中,仍然是月明星稀,四周寂靜入常,似乎並沒什麼事情發生,歉疚的轉頭向李參謀埋伏的地方看了了一眼,鄭翌發現對方仍然一動不動的潛伏在那裏。
“幸好李參謀沒睡過去!”鄭翌一邊慶幸著,一邊身手拉了拉手腕上的繩索,可是,用力處,卻拉了個空,他奇怪的拽著繩索再次拉了幾下,立刻吃驚的發現,到手的竟然是截斷繩。
“李參謀出事了。”這個念頭第一時間在鄭翌的腦海中閃過,他本能的想要站起來跑過去,可是卻強忍住沒動。
如果敵人真的下手了,那麼很可能仍然停留在四周,或許他其實就是在等待著他出現的那刻,然後一槍結果掉他。
之前的困意和慵懶此刻早已被恐懼驅散,鄭翌一邊思索著,一邊在身邊摸索著,很快他找到另外一個繩頭,用力拽了幾下。
這是一根綁在樹杈上的繩子,拉動下,樹杈立刻響起有節奏的嘩啦聲。聲音在寂靜的環境中聽起來是那麼的醒目,鄭翌相信,隻要有人在叢林中,絕對不會忽略這聲音。
可是放眼望去,絲毫異常沒有,眼前的景象仍然一如之前,樹葉還是那片樹葉,枝椏也仍然是那根枝椏。
鄭翌努力在自己腦海裏和眼前的景物中分辨著不同,可是卻絲毫沒有發現異常,他不甘心的再次拉了拉繩索,聲音更響亮的傳來,可是,四周仍然沒有異動。
敵人似乎並沒有停留,而是早已經走了,鄭翌一邊猜測著,一邊輕微的動了一動。
緊張的等待了片刻,預想中的子彈和槍聲,並沒有到來,猶豫了片刻,鄭翌再次繃緊肌肉挪動了幾下,仍然沒有異常發現。
敵人顯然真的走了,想到這裏,鄭翌驟然跳起身來,拋開身上的偽裝,跑向不遠處李參謀埋伏的地方。
李參謀仍然爬在那裏,偽裝完美的覆蓋在他身上,頓在身旁,鄭翌卻始終不敢身手去觸摸對方,此刻他的心中流轉著千萬種猜想,……或許是睡著了……,昏迷了……甚至是被毒蛇咬了……,可是鄭翌知道,答案隻可能有一種。
顫抖著伸出雙手,輕微的拉開偽裝,李參謀修長的身體立刻暴露在眼前。猶豫了好半天,鄭翌將手探到對方的脖子處,可是當指尖剛剛碰到對方肌膚的瞬間,一股冰冷就如同暴雪一樣兜頭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