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過一支不知道是誰的衝鋒槍，鄭翌緊緊的將之抱在懷裏，在茫然的看著頭頂上朦朧的月光被一陣陣硝煙沾染的黑黢黢的樣子，他再一次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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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彈，爆炸，密集的射擊，突如其來的仿佛末日般的情景徹底顛覆了鄭翌對於戰鬥乃至戰爭的定義。麵對敵人的凶猛進攻，他忽然發現自己所能做的事情顯得那麼的渺小而蒼白，唯一能做的除了卑微的縮在防炮洞之外，就隻有木然的跟隨著戰友們笨拙的向陣地奔跑。
炮轟的停止，僅僅預示著一個開始罷了，當看到密密麻麻的敵人靈活的遊走跳躍在草叢和土坡之間的時候，鄭翌忽然發覺自己甚至恐懼的忘記了害怕的感覺。
所有這一切隨著排長的一聲‘打’字開始了， 平時訓練的要領現在已經記的不太清楚， 唯一記得的就是重複過無數次的上膛，瞄準，開火……
“噠噠,噠噠!”急促的槍聲好象鼓點，讓原本就異常的戰鬥加劇到喘不過氣來的地步，甚至讓人連思維的時間都沒有，每一次還擊都會得到一陣更加猛烈的彈雨回擊，鄭翌所能做的就是將槍口探出掩體胡亂的打上幾槍然後立刻轉移，饒是如此，子彈仍然如同令人厭惡的蒼蠅一般，在他的頭頂和左右胡飛亂撞，聞著灼熱子彈烤過的泥土的氣味，他頭一次發現，自己離死亡竟然會這麼近。哪怕隻有一顆子彈如果任性的想要多走一段路的話，都可以穿透那並不堅實的掩體，將自己的身體輕鬆撕出個洞。
可更讓人生氣的事情是，那個讓人討厭的，引發這場災難的，剛剛喊那一聲‘打’的排長，很無賴的在沒有結束自己開始的災難前就犧牲了。
他是在守衛一挺高機的時候，被敵人迫擊炮的一次集火命中的——貓著腰的衛生員在爆炸的灼熱還未散去的時候，就飛快的奔跑到排長身邊，可是當他胡亂的摸了摸排長的脖子後，卻歎息的搖頭坐了下來，看到這一幕，鄭翌忽然感到非常的氣憤。
該死的排長竟然這麼不負責任的就犧牲了，自己還沒報他以前給自己出小操的仇呢，更讓人說不過去的是衛生員， 他怎麼能胡亂的摸一把，就說排長犧牲了呢？ 起碼應該搶救一下。或者也有可能是他們倆聯合搗的鬼，說不定是排長想偷懶，躲起來抽跟煙，於是和衛生員串通好了騙連長的。
帶著如此複雜的情緒，鄭翌繼續著未完的戰鬥，讓他驚訝的是，忽然間，他竟然完全忘記了此前一直糾纏在自己心頭的恐懼，而在部隊中學習的每個戰術動作和射擊要領此刻都異常清晰的出現在腦海中。
“噗，噗，噗，噗噗噗~~~~！”剛剛從槍管裏發射出的，經過空氣摩擦變的滾燙的子彈，帶著細微的熾熱瞬間鑽進陣地前的泥土裏，同時發出好像鋼花迸進水麵時所發出的特有的噗噗聲。時不時的，會有一兩位身邊的戰友，因為躲避不及時而被射來的子彈擊中，強大的衝擊力帶著他們的身體重重的撞在戰壕的後牆上，在發出一聲沉悶的喝聲後，軟弱的委頓下來。
或許這個戰友隻是輕傷，或許這個人已經在被擊中的瞬間失去了生命，不過此時四周的人顯然都顧不上去深究，敵我雙方所有人此刻唯一的目標就是殺掉對方。
靈活的遊走在戰壕每個角落的鄭翌，已經把射擊當成了一種本能來進行，每處射擊孔，都變成他可以發泄怒火的地方，手上，被打的槍管熾熱的步槍已經不堪大用，在意由未盡的扔掉步槍後，他搖晃著向前麵那挺高射機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