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它也沒有走遠。而且它大概知道我們觀察的死角。”
“沒錯,你這艘小艇觀察的死角太多了。”王延秋在左右兩扇舷窗之間左右跑了幾回,有一些不滿起來,他知道這艘小艇在漆黑的海底就象一座發光的水族館。
“特派員,這艘艇設計出來不是偵察用的,它的主要功用是停在角落裏拍攝和收集岩石那樣不會動地標本的。按照使用規程,我們早已經過了主機回廠的大修時間了,但是他還在用最高時速瘋跑。”
趙平漁似乎還有心情護短,事實上潛龍4號確實不是被當作偵察設備設計的,這次任務中,它的很多使用都超越了手冊,不光是被巨大的觸手搖晃過,還包括電池,電機的過度使用,現在外麵的金屬外殼上很可能還多了幾排牙印,這都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我們離那艘幽靈潛艇還有多遠?”
“大致還有幾百米,不過我們的慣性導航很不準確,所以我建議始終將探照燈指向前方,免得撞到它的圍殼上。”
“行,我看,外麵的那個蠢東西暫時也拿我們沒辦法,否則它一定不會隻是在走周遊蕩那麼簡單。”
“要我說,這大概是之前那種會唱歌的魚的放大版,我見過它們的牙,確實很嚇人。”
“那種人魚不會那麼安靜,它們總是嘰嘰喳喳個不停。”
“也許是不同類型的,就像……”
“就像什麼?”王延秋追問道,他時常需要趙平漁的胡思亂想來拓寬自己思路,而且現在看起來在這個瘋狂的海底世界,似乎也並不存在什麼胡思亂想,所有的事實都超越了人能夠達到的想象力邊界。
“就像梅花鹿和長頸鹿,都是鹿,但是大的卻是啞巴。”趙平漁說道,他對自己的回答很滿意,在他看來這是非常罕見的知識,自己也是很碰巧才知道的。
“有道理。確實有這樣的可能。”王延秋讚歎道,但是實際上,他有些失望,這個答案還是太常規了。
“怎麼?還有別的可能?”
“當然還有其它的可能,我認為,那是完全不同的東西,一定是一種粗短的,強壯的動物,如果它如同之前的那種東西,就不會產生這麼強的水平方向的水流擾動了。”
趙平漁想了一想,覺得王延秋此言倒也不錯。他記得自己第一次穿著潛水服在海底行走時的情形,那種動物的尾鰭確實是上下擺動,正如王延秋所說,的那樣的形態不太可能產生很強的水平擾動,也就是說潛龍4號至少不會輕微地左右搖晃,應該是上下的垂直麵擾動才對。
“這就是魚類和鯨魚的區別嘛?”
“目前我就是這麼想的,這應該是一條魚,一條很大的魚。”王延秋小心地說道,他的微光夜視儀裏什麼也看不到。也許外麵的動物能在很遠處看到他探頭探腦地在舷窗裏邊觀察,於是故意躲開了。
“也就是說,一條很大的長著一嘴尖牙的大魚。”趙平漁補充道,他坐在這個堅固的堡壘裏暫時有恃無恐。不過他打定主意,起碼在這片水域絕不再穿上潛水服出去了,那簡直是在找死。
“我想,它應該是一條魚,所以它的紅外特征不是很明顯,這也就是為什麼我至今也看不到它的原因。”
“可能是一條聰明的魚。”
“對。一條能夠長時間跟蹤,且不輕犯第二次錯誤的魚。”
王延秋的話真的有悖情理,趙平漁以前就是漁民,祖輩都和海裏的魚打交道,據他所知,隻要是魚就一定和智力沒什麼關係。他還記得漁船收網時裏麵那些大大小小的魚,它們緊張地向上翻騰,但是從不會故意朝漁網的外麵跳,這對它們而言本是件很容易的事。還有那些無意中纏在漁網上的鯊魚,它們永遠是把自己越纏越緊,這說明了它們隻按本能行事。
機艙裏令人不安的馬達震動聲一直在加強,這已經和幾天前的2節時速行駛時的動靜不大一樣了,如同老趙所講,現在這艘艇所做的早就超過她分內應該完成的那些工作了,這艘艇每航行7到8海裏就應該做一次檢修。不過,現在已經沒人能算清楚她最近開了多少海裏了反正已經是嚴重的超負荷了,其間還被一條章魚當作硬殼螃蟹一樣甩來甩去,這是一種在使用手冊裏沒有注明的情形,所以很難評估這種情形帶來的損害程度。這些還都是外部的問題,趙平漁更擔心的是,萬一她的動力真的出了問題,小艇就會寸步難行,連與409號的對接都變得不大可能,一旦氧氣耗盡,就隻能浮到海麵上去,這樣的風險隨著令人不安的電動機雜音,隨時都在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