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小時後,山洞裏的海水水位明顯已經升高了很多,潛艇漸漸飄浮了起來,海水接近了標準水線,前麵的魚雷管以及後麵的螺旋槳早已經看不見了。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就緒,潛艇一側的碼頭上巨大的吊裝鐵架移到了一旁,有人在前後甲板上鬆鬆垮垮地套上了兩根纜繩。此時,離趙平漁從被窩裏帶走已經快20個小時了。
狹小的圍殼上除了艇長鄭強和一直緊跟著他的老趙,還站著政委和一名值班軍官,對於這個不大的地方而言確實有些擠了。艇長對政委耳語了幾句,政委就領著值班軍官下去解除纜繩,然後他們從前甲板上的武器裝載口進入了潛艇的魚雷艙。趙漁平看這個情形是要啟航了,也鑽了下去。最後隻剩下了鄭強一個人留在了圍殼上,現在所有的人都在等著他的起航命令。
“輪機,10分鍾內可以起航嗎?”他對著通話器說道。
“反應堆控製棒收起,堆芯溫度升高,主冷卻泵運轉正常,蒸汽壓力百分之三十五。主機、輔機艙運轉正常,10分鍾內就可以起航。”
“好的,我馬上下來。”鄭強說完後,確又遲遲沒有下去的意思。
是啊,還有十分鍾。鄭強沿著圍殼又走了最後一圈,仔細察看了光電桅杆和攻擊潛望鏡,他知道最近幾個星期他都不能再見天日了,不光是他自己,其他的成員,包括特派員和他的老朋友趙平漁都必須習慣這種沒有白晝黑夜的生活。他緩緩走到一側察看升降舵,然後伸長胳臂摸了了摸這一側的外層艇殼;這一帶的橡膠消聲瓦下麵的非耐壓外殼區域,有一處細微的凹凸,肉眼看不見,但是他能用手能摸到。幾年前,一條鯨魚突然出現在409的航道上,當時這艘艇正在做跨水溫層的大仰角機動,時速超過25節,所以聲納室除了推進器周圍的空泡噪聲什麼也沒有聽到,結果撞了個正著,一側水平舵被撞壞,外層的非耐壓艇殼也被撞凹陷了一塊。修理的工人說撞上的至少是一條15噸的大家夥,否則就不需要整個更換水平舵了。鄭強後來一直在想著這條鯨魚的命運,升降舵很可能給它開了膛,聲納室把附近其他鯨魚的哀鳴完整地錄了下來,大概它們是一家人。這些海裏的巨獸一定想不到,人類能夠駕馭著核子動力的鋼鐵怪物在海洋裏橫衝直撞。
“當時的艇長不那麼冒失的話,這件事也許就不會發生。”鄭強這麼想著。
“也許有一扇窗的話,也可以避免這樣的事情。”鄭強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也許趙平漁才是一個真正的水手,因為他追求的才是真正的大海,老趙無法忍受沒有一扇窗的潛艇,所以他對潛水情有獨鍾。也許那個醜陋的潛水器並非一無是處,它有大舷窗,外部攝像機,還有機械臂,盡管它隻能以兩節的速度在海底爬行20個小時,但是它可以躲在海底的一個角落裏安靜地觀察大海,而這艘6000噸的核潛艇,以及地球上其它所有的以戰爭為目的製造出來的潛艇都做不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