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耳從言建國口中聽到無異於承認了她身世的話語,言夏夜心中五味雜陳,眼底彌漫著不真切的情緒。
原來,都是真的啊。
就算秦老先生說親子鑒定證明了父女關係,她卻沒能親眼看到那份報告,甚至還在心中悄悄地懷疑過,那是不是秦老善意的謊言,隻因為她和他曾深愛的女人樣貌相像之類的……
“是,她是我的女兒。”秦老先生神色嚴肅的頷首,嗓音帶著沉沉的壓迫力:“這件事我很快會公布於眾,在那之前,她需要和你們言家理清關係,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沒意見吧?”
“沒,沒意見。”言建國嚇得兩股戰戰,腦海中一下子回憶起以往他和家裏那婆娘是怎麼壓榨言夏夜的價值來供養生活的,幹巴巴的笑了幾聲:“秦爺,我們家的條件您大概也清楚,供養兩個女孩實在是有心無力,我的女兒言水柔還先天有病,家裏的錢大多花在看病上,實在沒辦法給言夏夜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秦老先生暮氣沉沉的閉上眼睛,秦焱則冷笑著低聲道:“言先生,麻煩您說的具體一點。”
“哎,那就先從她來到我家那時說起。”
既然得知言夏夜乃是秦家的大小姐,言建國說話再也不敢像過去那樣粗魯隨意,絞盡腦汁斟酌著:“她的生母是我老婆的妹妹,有一天突然大著肚子出現在我家,讓我老婆收留她直到生下孩子為止。可我家的經濟條件緊巴巴的,經不起額外養一個閑人,她似乎也覺得不好意思,住下來沒兩天就拿了隻懷表給我老婆,讓她去當鋪變賣當做生活費。”
言夏夜默不作聲的垂著小腦袋,頃刻間明白了她為什麼和言水柔看上去有三分相似。
她和言水柔沒有血緣關係,但她們的母親卻是貨真價實的親生姐妹,出現這種情況也是難免的。
“那隻懷表,你們記不記得賣到哪裏去了?”與言夏夜的沉默不同,秦老先生猛地睜開眼眸,目光淩厲的逼視著滿頭大汗的言建國,那氣勢哪還有剛剛慈眉善目的樣子:“那是懷玉離開我前帶走的唯一一件我送她的東西,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它找回來!”
說著說著,大概是情緒過於激動,秦老捂著嘴斷斷續續的咳了起來。
言夏夜還是第一次知道她的母親名叫懷玉,心情複雜的看向咳得辛苦的老者。
他既是她的父親,也是間接逼死她母親的男人。
咬咬牙不去想這其中的恩怨糾葛,她悄悄鬆開了厲雲棠放手,親自倒了杯茶送到秦老麵前,聲音很輕的說:“您不用急,家附近的幾個拍賣行我都有印象,一定會找到那塊懷表的。”
“好,謝謝你,好孩子。”
秦老雙手捧住茶杯,很重視的一飲而盡,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介乎於解脫和欣慰之間的笑意,心中刹那間拿定了主意。
他這輩子做了太多太多罄竹難書的錯事,不奢望言夏夜會原諒他。
隻希望在他死後,她能擁有本該屬於她的幸福和人生,他就能死而無憾,去那個世界和懷玉見麵了。
不過在那之前,他這不稱職的父親雖然看不到她身穿婚紗走進教堂的樣子,但起碼還得為她做最後一件事……
言夏夜無言以對的回到厲雲棠身邊坐下,神色懨懨的想著心事。
眼見她粉嫩的臉頰褪去血色,厲雲棠顧不得大庭廣眾,伸手把她攬在懷裏,吻了吻她冰涼的臉蛋:“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然我先送你回房間休息,你有什麼想知道的,我都替你問清楚,好不好?”
“不要。”言夏夜把臉埋進男人的胸膛,動作隱蔽的蹭去眼眸的濕潤,輕聲呢喃著:“我要留下來,我想知道,母親到底為什麼會離開我……”
厲雲棠安撫的再次吻了吻她的額頭,轉而看向言建國的目光則冰涼蝕骨:“怎麼,還等我請你開口?”
“不用不用,那個,她的親生母親在我們家住了不到三個月,送去醫院後生下了言夏夜,但是可能因為生產傷了元氣,身體一直沒能好起來,在言夏夜滿月之後沒有幾天就撒手人寰,臨死前把我老婆叫過去單獨說了些話,後來我問過我老婆,直到最後,她都沒說清楚言夏夜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在那個年代,江海遠不如今天這麼開放。
未婚先孕的女人和生父不詳的孩子都是要受人白眼,被人瞧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