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勝打了個唉聲,“也怪我自己,一是愛財不要命,想著往山裏倒騰點東西利大,二也是想著討好日本人,沒事弄個山雞野兔子什麼的日本人也是喜歡,可沒想到把自己給裝進去了。在白山套見沒見過紀和尚我還真記不住了。反正以後我是不去了,日本人這邊不答應,別回頭八路那邊知道我給日本人辦事把我給斃了,我冤不冤呀?今後這重野太君山雞野兔什麼的也就別想了,咱整天就清水熬白菜,反正餓不死就行。”
邱殿魁隨聲應和著:“就是就是,咱素著他,想吃肉自己弄去。”
過了一會兒,德勝又問:“這山本校長不是個讀書人嗎?他也是個太君?我看都是他在審我呀。”
“這事山本到現在也沒跟我明說。先前審您的時候是因為守備隊沒有翻譯,隻有山本懂中國話。”
“我怎麼聽說你這便衣隊山本也操了不少心啊?”
邱殿魁心裏打了個激靈,這王德勝耳朵可真長啊,這事他也知道。
“是,他是給出了不少力,也沒辦法,重野太君說什麼我聽不懂,我說什麼重野太君也不懂,隻有山本幫他幹這活了。至於他是不是個太君我還真說不好。”
“你們呀,趕緊把那王八蛋紀和尚給抓住,抓住了以後給我通個信,我得把這小子臭揍一頓,叫他喝足了酒胡說八道,連累我受了這麼大罪。”
“那是那是,我已經把手下人派出去了,隻要這小子一露麵就抓他狗日的,抓住了肯定得告訴您。”
二人又聊了兩句。看基本達到了目的,邱殿魁起身告退,
“那德勝哥,您先歇著,有什麼需要您就開口。過兩天我再來看您。這點錢是給您養傷的,小弟的一點意思。”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疊鈔票放在了桌上。
出了王家的門,邱殿魁如釋重負地長長出了一口氣,挺熱的天氣但他覺得手腳冰冷,冷汗已經濕透了前心後背。看來王德勝暫時還不會對自己下手,但他覺得早晚會有一天兩人會撕破臉刀兵相向,這一天什麼時候來臨他不知道,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招手喚過在王家門口盯梢的小特務,“你給我盯緊了,出來進去的都給我記住了,一個人都不許漏掉。”
邱殿魁走後,德勝把思路理了一下。第一,這事的最初起因是自己不謹慎,除夕區中隊搶了炸藥,殺了鬼子、炸了軍營,自己第二天早上耐不住性子去了礦上,結果引起懷疑。第二,前幾件事辦得都挺漂亮,自己有些飄飄然,和尚也有點摟不住了,肯定是送走了那兩人後這家夥高興過度,喝了兩口酒就胡說八道了。這兩件事結合到一塊,就難怪日本人會把注意力指向自己。好在紀和尚及時脫身了,要不然不管是抓住還是被打死,哪怕是用武力拒捕逃跑了,自己都不太容易脫得了幹係,看來目前的結果是所能達到的最好結果了。紀老哥紀老哥,你可差點把我給害死,回頭見到他得狠狠罵他一頓,不過這會兒區隊長肯定也在狠狠地責罰他呢,再說也有自己的責任。
下一步怎麼辦,得看看再說。
隔三差五的,邱殿魁時常來看看德勝,德勝也知道門外就有看門狗,這姓邱的來也是不懷好心,兩人都想從對方口中得到些什麼,因此雖然沒惡語相向,卻也語帶機鋒。邱殿魁是既怕來又不敢不來,他知道德勝不是傻子,自己那點齷齪勾當早晚會露餡,所以心情越來越煩躁,在這裏賠著小心,其他地方就要釋放出來,於是就越來越多的抓人、打人、收錢、放人,然後再進行下一個循環,姚安集越發的烏煙瘴氣。
這一天審了一個通宵後,邱殿魁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來到德勝家。德勝看了他一眼道:“看來你這買賣不錯啊,又抓誰了,一宿沒睡吧。”
邱殿魁打了個哈欠,“誰說不是呢,一宿沒合眼。”
“你呀,積點德吧。”
“我也沒辦法,日本人交待的差事,不能不辦。”
兩個人話不投機,自然也就無話。坐了一會兒,邱殿魁便起身告辭出了德勝的屋。
“殿魁。”玉和老人喊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