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這兩位先生要去省城辦點事。”說著將孫劉二人叫上了車,接著對兩個司機說:“礦長交待的,這兩人去省城辦事,得勞你們大駕把他們放在那裏,不用等他們,讓他們自己回來就成。”
“沒問題,就這點小事嘛。”
德勝又湊在兩個司機的耳邊悄悄道:“礦長吩咐了,這二位這趟差比較重要,您二位不該知道的就別打聽,省得惹一身騷。”
二人忙點著頭道:“那是那是,咱就開咱的車,惹那麻煩幹啥。”
德勝莊重地看了看孫劉兩人,說了聲“保重”後下了車。火車長長地鳴了一聲笛,噴出大團的蒸汽緩緩駛出了站台。德勝緊張地注視著鐵道門那裏兩個日本兵,但那兩個日本兵拉開大鐵門後,為了躲避那巨大的噪音和大團的蒸汽早就躲進了崗樓。望著火車漸漸走遠,一直駛離了視線,德勝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這才發現內衣已經濕透,額角上也掛滿了汗水。他摘下帽子擦了擦臉和頭頂,鎮定了一下情緒,才想起要給紀和尚傳個消息。抑製著心中的激情,德勝在自己的辦公室坐了一個多鍾頭,先把那飛龍放到了礦警的宿舍裏,囑咐人收拾了,才踱著四方步來到官房裏大鐵門那裏。兩個礦警問道:“怎麼著德勝哥,出去辦事啊?”
德勝伸了個懶腰,“不是,我這人讀不得書也坐不住,剛才盤了幾筆帳有點乏了,出來透透氣。”然後掏出香煙給三個人都點上,就在這功夫,他迅速地瞟了紀和尚一眼,對著他焦急的眼神點了點頭。紀和尚咧開嘴笑了起來,笑得正買東西的顧客莫名其妙,“嗨,你這蘑菇倒是賣不賣呀?”
紀和尚忙回過神笑著說:“賣,賣。您看著給吧,多少都成。”
其實和尚已經沒了作生意的心思,打發了顧客後趕緊收了攤回大車店結了帳,得回白山套給區隊長通個信,他還在那裏等得心急呢。
結了帳挑著擔子剛要往城外走,紀和尚突然感到一陣的眩暈,這才想起來這幾天都沒正經的吃過什麼東西了,而且已經失眠了好幾個晚上。自從三四天前來到姚安集,腦子裏總是想著區隊長那凝重的表情和語氣:“你和德勝說,這兩個人和身上帶的東西可比咱們三人的腦袋還金貴,一定要保證萬無一失。”一天沒消息,和尚一天就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晚上躺在大車店裏就像翻烙餅,經常要到天快亮才能迷糊一會兒。也沒心思正經吃個飯,懷裏揣個餅子就去了官房裏等消息,再加上精神高度緊張,體力消耗極大,把個駱駝樣的壯漢熬得燈幹油盡。今天精神一放鬆,人整個就垮了下來,渾身直冒虛汗,平時挑著跟玩是的擔子也覺得無比沉重。不行,得先吃點東西,要還走四五十裏的路呢。抬頭看見富林老號,這是紀和尚比較熟悉的飯館,和德勝也來過幾次,和尚抬腿走了進來。
跑堂的一看是熟客,熱情地招呼著:“老紀來啦,裏麵請,裏麵寬敞。”屋裏已經坐了幾個顧客,和尚找了一張靠窗戶的桌子坐了下來,這也是他久走江湖的老習慣,能一眼看到整個房屋的所有角落,特別是房門進來的人,情急之下還能跳窗戶逃走。
這時掌櫃的從後麵出來,一眼看見紀和尚,就跟他逗了起來:
“老紀,你小子還活著呐?”
和尚一咧嘴,“你這不也活得好好的嘛,你都沒死我怎麼舍得死呀。”
“你別跟我比,你這一天到晚十裏八鄉的瞎溜達,就沒碰上個槍子啥的?”
“嘿,你老小子都這麼大歲數了,可千萬別等我,那您得等到什麼時候啊?您死您的,千萬別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