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懂。
“小六。”張繼開口。
“我在。”小六說。
“你說，在整個隊伍之中，我是不是最拖後腿的。”張繼問道。
“為什麼這麼說？”小六反問。
張繼趴在桌子上，含混地說道：“以前在地球上的時候，我一般都是負責後勤的，我是機械師，是程序員，我默默站在後麵，我的戰友們替我擋住所有的危險。偶爾我也會想，我雖然不是戰士，可我的手依然沾滿了敵人的鮮血。可是，當我真正踏足戰場，看到他們真正的戰鬥，我反而退縮了。當我看到那些死去的人，我會不忍，我會忍不住去想，如果沒有戰鬥，都能和平解決，那又該多好？一直到這時候，我才會發現，我竟然是如此虛偽的人。”
小六說：“這說明是你一個普通的正常人，你不是一台沒有感情的機器。”
張繼笑了一聲，說：“我寧可我自己是一台機器，這樣我就不用思考了。”
小六說：“我是機械，但我依然思考。”
張繼歎了一口氣，又灌了一口酒，說：“對不起，我這語言習慣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我隻是說，看著老大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有點憋得難受，心口仿佛堵著什麼東西。你看看他，胳膊被切斷了眼都不眨一下，我們跟在他身後，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帶著我們前進。我甚至沒有半點和他並肩作戰的感覺，我就像是個廢物——不，廢物不如！”
說著，張繼又要喝酒，小六卻按住他的手，然後坐在他身邊，說：“我是機械生命，我的思維方式也許更加直接。我很清楚，末世即將到來，這個宇宙隻能留下一個智慧種族。如果將來有一天，在你們地球人和我們區塊人之間隻有一個選擇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我自己的種族。”
張繼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說：“老大說過，這件事會很漫長，漫長到至雄人被那個女孩做了六百年的女皇都沒能成功。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也許我沒有你這麼灑脫。因為也許我們會經曆過無數，然後成為生死摯友。那一天，我無法做出這樣的決定。”
小六說：“如果你必須做出決定呢？”
張繼愣了一下，醉醺醺的眼神微微顯現出一絲絲晴明。
“我會選擇地球，然後，我會陪你去死。”
小六說：“你們血肉生物的共情能力令我困惑，我們的友誼並不長久，你卻可以如此輕易說出與我同死。”
張繼趴在了桌子上，喃喃說道：“哎，這就是為啥老大會變成這樣，我能說出可以去死，因為我死了，一了百了。而他卻不敢死，因為他死了，一切還得重來。”
砰！
盧飛突然抓起酒瓶子，猛地砸了出去，牆上多出一團水漬，一股濃香散開。
“你他娘的說這些幹啥！喝酒！喝！喝到酒精中毒！兄弟陪你去洗胃！”
盧飛大聲吼道。
“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