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哪兩個字?”丁詩晨忍不住問道。
“無聊……”範飛微笑道。
丁詩晨愣了愣,忽然又掐了範飛一把,恨恨地說道“不準開玩笑!”
“好吧,那兩個字其實是……詩晨!”範飛長歎一聲,終於坦白從寬。
丁詩晨終於得到了潛意識中最想要的答案,於是眼淚忽然又抑製不住地流了下來,她想說點什麼,喉頭卻被哽住了。
女人總是感性的,一個淒美的故事和一瓶烈酒,甚至是一段韓劇,往往就能讓她們淚如雨下。
“每喝一杯酒,我就會在橋上把忽然回憶出來的詩句隨手寫在紙上,比如什麼‘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然後再一張一張地折成紙船,船裏放上一截宮裏點剩的蠟燭頭。星火一點,借著橋下流水放向遠方。而下遊遠處夜夜都有一群人不合眼地候著,去撿那些紙船,運氣好的時候水沒有汙掉墨跡,在文廟的集市上可售上千金銖。後來《文睿傳燈歌》的集子,就是從我這些紙船上搜集起來的。我總是在喝醉之後回憶李白杜甫他們的詩句,純粹是一個無賴加酒鬼,他們卻不知道我其實並不會寫詩,所以他們還是拚命地頌揚我,說我是名士風流……”
“後來呢?”丁詩晨深吸了口氣,屏住心跳問道。
“後來……有著傾世之才、名士風流的我,一生中無妻無兒,孤獨終老,然後無波無浪、太太平平地活到了七十歲,最後死在了嶽橋旁邊。我死了之後,嶽橋便被改名為詩橋,無數文人騷客日日憑吊,卻沒有人知道,詩橋的詩,其實是詩晨的詩,哈哈,你說有趣吧?”範飛忽然大笑起來。
丁詩晨的身子卻猛地一顫,雖然知道範飛說的是一個夢,卻仍然感到一陣徹骨的涼意。
範飛的聲音又忽然轉為低沉起來:“其實我還是寫過一句詩的……那一晚,內監們在遠處看著他們老去的國主走到河邊,顫巍巍地在水裏放下最後一隻紙船,然後坐在漲水的岸邊濯洗雙足,從此就再也沒有站起來。下遊的人拾到了最後一隻紙船,紙船上那句詩,就是我穿越之後唯一自己寫的一句詩——水畔聽鍾七十年,便了卻了此生。”
“水畔聽鍾七十年,便了卻了此生……水畔聽鍾七十年,便了卻了此生……”丁詩晨反反複複地念著這句詩詞,想著那個夢境的淒美,想著範飛的孤獨一生,一時間心都碎了,最後竟雙手捂臉,痛哭失聲。
丁詩晨正處於情竇初開的年齡,是個唯美唯真的少女,一個這樣意境淒切的故事,足以讓她淚流滿麵,滿懷感傷,甚至永生難忘。
隻是痛哭流涕的丁詩晨並沒有看見,範飛的臉上忽然浮起了一些不安的神情。
這個故事確實很美,卻並不是範飛的真實夢境,而是改編自江南的《九州\x{2022}縹緲錄II》中的一段文字。範飛記憶力特好,當日見了這段故事,便十分喜歡,於是特意多讀了兩篇,暗記了下來。此刻他順口改編了一下,將那個小說中虛構的古代故事改成自己穿越之後的內容,竟也十分貼切。
丁詩晨自然不知道,這個故事,是範飛在下台階前就醞釀好了的故事。
範飛想借這個故事來告訴丁詩晨,自己是真心愛她,舍不得她,而如果兩人再這麼仇視下去,他們或許都將孤獨一生,永遠得不到幸福。
夢境,其實也是現實。如果心死了,異世和現在的世界,又有什麼區別呢?
範飛原本是想借這個故事來表白自己,並暗示丁詩晨要慎重考慮一下分手的事,就算真要分手,至少也可以做好朋友的。隻是他沒有想到,丁詩晨的反應竟如此之大,居然如此痛哭失聲。
而範飛,其實是最見不得女人哭的,更何況是用了這種欺騙的手段……
“詩晨,你別哭了,其實這個故事是我瞎編出來的。”見丁詩晨的哭聲怎麼都停不下來,範飛終於忍不住說了實話。
“胡說……你別騙我了,也不要安慰我了,讓我痛快地哭上一回吧……”丁詩晨卻越哭越厲害,根本不信這是個虛假的夢境。
範飛伸出大手去為她擦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幹淨,心中一急,索性借著酒勁低頭吻了下去。
丁詩晨渾身一顫,開始還掙紮了一下,後來便不再反抗,反而熱烈地回吻起來。
借著酒勁,兩人忽然又回到了過去的時光。他們仍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一個激烈而熱烈的長吻,讓他們忘記了一切……
一時間,丁詩晨被吻得氣喘籲籲,都快窒息了。
良久,丁詩晨才輕輕推開範飛的嘴唇,躲在他的懷裏,臉色緋紅,卻沒有什麼後悔的神情。
或許,從拿那兩瓶酒開始,丁詩晨便知道終會有這一刻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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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五千字大章送上。隆重感謝江南書中的這個優美故事,並特別感謝書友兼作者朋友“勇敢”為這本書寫的第二首歌詞《冷落》,希望大家去支持一下他的《顛覆傳說》,下麵有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