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聽到怡香園這三個字,他便忽然想起了父親剛才說過的討要工資的事,那個包工頭史亦的前妻郭琴就是住在怡香園小區裏。而怡香園小區的保安措施很嚴密,外麵的人想進去必須要和業主先電話聯係。自己的父親第一次是假裝成去裝修的民工僥幸混進去的,第二次則直接被保安攔住並盤問了很久。
範飛對父親受辱一事極為憤怒,早已經在課堂上想好了怎麼去追債,幫父親出這口惡氣,現在的關鍵就是要能自由出入怡香園而不被保安攔下來,才能展開行動。
而現在,顯然是自己進去踩點的好機會,一定不能放過!
一想到這件事,範飛就像被打了雞血一樣,渾身都重新充滿了鬥誌。
失戀的事有夠痛苦,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所以他就決定暫時不再想這事了,把全部注意力轉移到替父追債的事情上去。於是他又咬著牙,讓自己從痛徹心扉的初戀失敗中重新振作了起來。
雖然有些悶騷,還很小農,但這家夥的意誌力還真不是一般的頑強。
“送我們回家?不行,我爸今天回來了。”
聽了範飛和許靜的這番對話,丁詩晨也像是被人從夢中驚醒,有些慌亂地答道。
“我又不去你們家,我隻是想在小區裏逛逛,看看風景。”範飛雲淡風輕地說道。
他當然不會傻到去丁詩晨家冒昧拜訪,讓丁詩晨受到無窮無盡的盤問,更何況現在他心態已大變,就算丁詩晨死皮賴臉地邀請他去,他也是不會去的。
聽了這話,丁詩晨便不再推脫。如果是範飛單獨送她回小區,就很惹眼,哪怕是不進家門,她也怕在小區裏遇到熟人,被人搬弄是非。好在此刻有許靜在一起,倒也不用擔心什麼,這就是三人行的好處。
於是三人便一起往大操坪的方向走去,隻是人雖然還是那三個人,但情況已有了微妙的變化——丁詩晨仍然在左,許靜仍然在右,範飛卻主動走在了許靜的右邊,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許靜顯然不太適應這種變化,眼神一直怪怪的,臉上卻掛著得體的微笑。
而丁詩晨則將頭扭向左邊,拚命地眨著眼睛,仿佛眼裏被風吹進了沙子。
“許靜,手機怎麼個錄音法?”
走了一會之後,範飛便從盒子裏取出了手機,向許靜打聽手機的錄音功能。
“你設個快捷鍵吧……”
許靜接過手機,不鹹不淡地解說了幾句,說隻要電池和內存夠用,就可以一直錄下去,一般可以錄幾個小時,不過這終究比不上專業的錄音筆,效果和錄音時間都要差一些。
範飛聽後心中一喜,趕緊詢問了一下錄音筆的情況,又追問在哪裏有賣,許靜便指著斜對麵的一家商店,告訴他那裏就有賣。
“你們等我兩分鍾,我買根錄音筆,馬上就出來。”範飛點了點頭,大步走進那家商店。
丁詩晨和許靜都不傻,知道他是為追債公司的事情而去買“作案工具”,不由得相視苦笑,卻也沒法攔他,隻得站在商店外等他。
見範飛進了店子裏,丁詩晨走到另一家麵包店的櫥窗外,蹲下身子,看著玻璃櫥窗內的生日蛋糕。
一旦背對著許靜,丁詩晨臉上的笑容就徹底消失了,神情迅速地黯淡下來,她死死地咬著嘴唇,一副要哭的表情。
許靜仿佛看穿了丁詩晨的心思,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後,忽然猛然把她的肩膀扳轉過來。
“幹嘛?”丁詩晨站了起來,盡量擺出鎮定的表情,但眼睛根本不敢看許靜。
“眼圈又紅了吧?你可真傻,這樣做值得嗎?你看他現在把你當成什麼人了?我早說了他不是什麼好貨,他就是一頭蠢驢,不,驢都比他聰明一百倍!”
許靜從書包裏掏出一包餐巾紙遞給丁詩晨,沒好氣地說道,“喂,想哭就哭吧,憋著會死人的!”
“你說什麼啊?我幹嘛要哭?”丁詩晨垂著頭看著腳尖,倔強地不肯去接那包餐巾紙。
“你就死撐吧!”許靜冷笑道。
丁詩晨咬著嘴唇不說話,然後轉過身去背對著許靜,這回卻將頭仰得高高地,望向天空中那抹燦爛的晚霞。
天很高很藍,晚霞也很絢爛,就和她剛出校門時看到的幾乎完全一樣。但或許是心境變了,那抹晚霞此刻在丁詩晨的眼裏紅得格外刺眼,就像蚊賬上的一抹蚊子血,讓她忽然有些恨。
“喂,你真相信抬頭望天就能把淚水逼回去?”許靜忽然間轉了性子,有些同情地低聲說道。
丁詩晨沒有吭聲,也沒有轉身,卻忽然用勁地捏緊了拳頭。
她捏得那樣用勁,甚至在手背上捏出了兩條細細的青筋。
她似乎想說什麼,但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忍著沒有開口。
許靜注意到了丁詩晨手上的這個細節,似乎被嚇了一跳,趕緊退開了兩步,嘀咕道:“好了,我不打擾你了,你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