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那五千塊沒要回來之前,自己身上每一滴油都要焦了,可謂滿身的焦油。多那麼一滴兩滴,也就無所謂了。
聽到範之然說的情況後,包法官忽然間很生氣,劈頭蓋臉地訓了範之然一頓,責備他不該去糾纏已經與本案無關的郭琴,這是亂來,是違法,還可能牽涉到犯罪。
身為半個法盲的範之然被嚇住了,他弄不明白那堆法律術語和藏在這裏麵的玄妙,隻知道自己違法了,也就老老實實地低頭認錯,就差跑去公安局自首了。
包法官訓了一陣之後,覺得語氣也有些過了,又擔心他去投訴和上訪,於是恢複了正常人的語氣,讓範之然耐心等待,說隻要史亦不死,法院總有一天能找到他的。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包法官用一句語重心長的話結束了這番長篇大論。
範之然連連點頭稱是,又不安地問到底要等多久。包法官一邊按熄煙頭,一邊不鹹不淡地說道:“這可說不準,快的話三五個月,慢的話十年八年。”
範之然頓時傻了眼,他琢磨著如果送上一個大紅包,十年八年能不能縮短到三五個月。不過摸了摸口袋裏僅有的一百多塊錢,範之然覺得還是不要丟人現眼的好。
包法官等了好一陣,見範之然還不肯走,又語重心長地向他作了普法教育,說範之然他們這些民工作為當事人,如果要申請執行,應該主動向法院提供被執行人可供執行的財產線索,這是他們的義務,否則法院也沒有辦法,這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我們執行局就這麼幾個人,總不能為了你們這一個案子,滿世界地去撈人吧?其他的案子也要辦嘛!所以關鍵在於你們自己能不能提供財產線索,命運就掌握在你們自己手上。”包法官用充滿哲理的話結束了這一堂普法教育課。
範之然很想說一句“如果我有財產線索還來找你們法院幹嘛”,但最終忍著沒說。
法官或許不都是官,但畢竟帶了個官字,範之然隻是個草民,草民應該要怕官,這才和諧。
被當成皮球踢飛的範之然隻得無奈地再次返回怡香園小區,準備冒著被公安抓走的風險來糾纏郭琴,或者就坐在她家鐵門外不走。但這回他直接被保安攔住了,保安讓他跟要找的戶主電話聯係,還熱心地幫他查到了郭琴家的電話。
結果郭琴一句“我不認識這個人”就撂了電話,所以範之然這次連小區也進不去了,還被保安帶到保安室裏盤問了好一陣,差點被當成踩點的小偷給送到派出所去。
滿心懊惱的範之然隻好頹然地準備回家,臨走前發現還有個把小時的時間,於是第一次來學校見見兒子,順便安慰一下自己那顆雖然蒼老但在法律麵前依然幼小的心靈……
“老爸,你還真是找對人了,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先回去,我保證幫你要回工錢。”
聽完這番話,範飛不怒反笑。
就算怒,也要怒在心裏,笑容卻要綻放在臉上。
笑臉是給自己的親人的,這樣才能讓他們心安。
追債,現成的追債公司不是擺在這裏麼?自己還是剛入夥的員工!
就拿史亦他家開刀了!
那個包法官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能收拾的話,就一起收拾了!
“你?成嗎?”範之然滿腹疑惑地看著範飛。
“我一個好朋友的老爸,是追債公司的老總,他很有辦法的,死人身上都能榨出三兩油來。”範飛大笑道。
他沒說實話,是怕父親擔心。
“追債公司?”
範之然的眼睛忽然亮了。
就像快被淹死的人,忽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當法律和公權力不能救濟的時候,私力救濟就是老百姓最後的救命稻草。
中華五千年曆史,一直是這樣演繹的,所以才有了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