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借錢給我了?”範飛偏偏還要毫不知趣地補上一句。
“垃圾,你去死!我再也不管你了!”賀青梅一邊倉惶地離開這個色膽包天、敢在嘴裏占老師便宜的壞學生,一邊在嘴裏恨恨地說道。
她的眼裏,也忽然有些模糊,這還是她執教高三以來,第一次被一個學生氣得要哭,而且還是一個以往她最欣賞的學生,這種感覺讓她格外憋屈,恨不得找個角落大哭一場。
範飛卻久久地凝視著賀青梅的背影,臉上的輕佻表情也忽然不見。
“賀老師,我知道你真想幫我,可是,你知道嗎……”
半晌後,範飛才輕輕地嘀咕了一句,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煙,抽出一根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屏住了呼吸。
半分鍾後,他才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卻沒有吐出煙霧來。
那口濃煙已幾乎被他的肺給完全吸收了,於是淡得像一場春夢。
…………
校長室裏,費維正口沫橫飛地向校長方寒彙報剛才的情況。
方寒是個四十歲的中年人,國字臉,濃眉大眼,顯得儀表堂堂,此刻他正微皺眉頭,耐心地聽著費維的那些話。
費維興衝衝地複述了一遍範飛剛才說的話,然後痛心疾首地說道:“方校長,我認為對這樣目無師長、不遵守學校紀律的學生,應該……”
“費主任,你怎麼不早點來說這件事?”方寒一直在靜靜地聽著,此刻卻搶在費維表態之前,忽然打斷了費維的話。
“呃?”費維顯然被噎了一下,翻了翻眼睛,不解地看著方寒。
“範飛剛才來找過我了,給我說了一些家裏的困難,說晚上要打工什麼的,還遞交了一份《不上早、晚自習申請書》給我。我和他長談了半小時,了解了他家裏的困難,也比較同情他、理解他,所以我已經簽字同意了,算是特批吧。”方寒用右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邊眼鏡,慢條斯理地說道,“要是你早點來說這些細節,或許我就不會簽字了。而現在……”
“啊?”費維頓時大吃一驚,聯想到範飛剛才有恃無恐的樣子,心中立即明白過來,臉上的表情於是十分精彩。
“不過我認為這並不要緊。”方寒接著說道,“晚自習和早自習,主要是強製性地讓學生來學校集中學習。對於學習不夠自覺的學生很有作用,但對範飛這種一直能自覺學習的尖子生嘛,就算不來自習也沒關係,這叫因材施教嘛,對不對?”
“方校長說得也是。”費維隻得點了點頭,猶豫了一會之後,又目光閃爍地說道,“不過我主要是考慮到別的學生會心理不平衡,產生攀比心理。所以我還勸了他,說他是省三好學生,要帶頭,結果他居然說他以後不要這種名額,還堅持要去打工……”
“哦?”方寒微一沉吟,笑道,“他既然這麼說,那也是好事嘛。今年的三選一畢竟比較複雜,二選一就好辦多了。”
“是啊,每年為了這個指標,學生和家長都是要搶破頭的,他們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左一個紙條,右一個電話,讓你們校領導也很為難啊。”費維也深有感觸地說道。
“沒錯。”方寒有些小興奮地說道,“而且我覺得吧,範飛的成績一直很穩定,說不定能考上清華大學。如果真這樣的話,我們學校今年就有兩個以上的清華生了!”
“是啊,真那樣就好了。行,這件事就按方校長說的辦。”費維如釋重負地說道,“不過以前的曠課事件多少還要意思一下,我已經讓範飛寫一份深刻檢查了……”
“算了吧。”方寒不以為意地說道,“晚自習缺席畢竟還算不上嚴格的曠課,何況我剛特批了他不用來上自習,要他就這事寫檢討,不是打我的臉嗎?我看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這樣的學生,最好不要挫傷他的自尊心,以免自暴自棄,反而損害了我們學校的利益。”
費維再次愣了好一會,苦笑道:“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