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燕凝是刻意打扮了一番後才回了唐國公府的——緋紅色繡鶯啼枝頭齊胸裙,同色大袖衫。她肌膚極白,紅色便將這份白襯得愈發細膩。她的頭發挽做了華麗的飛仙髻,卻並沒有戴別的頭麵,隻一顆雀卵大小的紅寶石垂在額間,日頭的映照之下流光溢彩,隨著她的走動更顯靈動華貴。
“阿凝回來了?”三太太侍立在蘇老太太身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酸溜溜地地說道,“這回,你可是咱們唐家的大功臣了!”
從知道唐燕凝給皇帝獻了靈芝,因此得了皇帝的誇獎和賞賜,三太太心裏就猶如浸入了一壇子陳醋裏,酸得發軟。
唐燕凝矜持一笑,沒有接這個話頭兒,隻和唐燕容並立,給蘇老太太請了安。
抬頭之際,她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蘇老太太,便又移開了。
不難看出,這一陣子蘇老太太的精神的確不大好。從春到夏,短短三四個月的功夫,蘇老太太仿佛老了十幾歲,原本就有些渾濁的眼睛愈發黯淡了,臉上更加消瘦,原先起碼還算白淨的肉皮兒也好似蒙上了一層灰。
若一定要找個詞來形容此時的蘇老太太,唐燕凝想,“灰暗”再合適不過了。
蘇老太太的臉色比她的精神更差。
無論是唐燕容,還是唐燕凝,都是她不喜歡的孫女。甚至可以說,這兩個孩子都不是她期待的唐家骨肉。見了她們屈膝行下禮去,蘇老太太沉著臉沒有說話,本是想著借此來磋磨一下這姐妹兩個——這也是大家族內宅中尋常的手段而已。
不成想,唐燕凝從來都不會看人臉色的,彎了彎腿,麵子上做足了禮數,都不等人叫起來,自行就直起了身子。唐燕容隨後也跟著站好了。
“我還以為,你們在別院裏樂不思蜀了。”
沉默了一會兒,蘇老太太沒好氣地開口了。
唐燕凝笑吟吟地說道:“山裏雖好,哪裏有城裏**方便?我們在別院裏,也是一直想著祖母呢。才知道您病了,這不是立馬就趕了回來嗎?我瞅著祖母精神似乎不大好?”
蘇老太太尚未說話,坐在她身邊的唐燕華先搶著開口了,“二姐姐口齒伶俐,慣會說話。祖母身子不好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到別院的第一天,就告訴了你,你何曾在意過?這會兒倒是又孝順起來了,別叫我替你羞臊了!”
她是個忍不住的性子,劈裏啪啦說了一通,三太太用眼神攔了兩次都沒能攔住。
唐燕凝奇道:“這麼說三妹妹是在明知祖母身體欠安的時候去了別院?”
她搖了搖頭,嘖嘖了兩聲,外頭看著唐燕華,嘴角漾起一抹笑。雖然沒有再往下說什麼,但翹起的嘴角卻將嘲諷表達得一清二楚——你說我不孝順,那你又如何呢?
“你!”唐燕華氣得俏臉通紅,一下子站了起來,猛然抱住蘇老太太的手臂搖著撒嬌,“祖母,祖母你看二姐姐!仗著自己嘴巧,欺負我呢!”
這都是她從小使慣了的小伎倆了,唐燕凝又怎麼會放在心上呢?
果然,不用她再挑撥什麼,蘇老太太已經開口斥道:“你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