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銬的一隻用布條裹著,另一隻則寒光凜凜,棱色分明。
“我犯錯誤了嗎?大師兄。”譚雪小聲問。
“是啊。”令狐遲將沒裹布那隻扣在自己手上,“昨晚又翻牆出去喝酒了吧?到了禁閉室要好好反省喔。”
譚雪嘻嘻一笑,“二師兄說了,大師兄也帶他這麼幹過。”
“伍眉胡說。”令狐遲白了一眼,“我借調廣州軍區那會兒,伍眉還在教導基地挨揍呢。後來要不是仗著有碩士學曆,哪能結業四年就升到一中隊教導員,跟師父扛一樣肩章?他就是嘴上功夫好。走吧,去晚了要挨訓。”
“嗯。”譚雪把右手伸進裹了布條的另一隻手銬。不大不小,剛剛合適。
令狐遲從懷裏摸出從小就形影的“臘梅”版撲克,抽出其中一張,放進譚雪的口袋。令狐遲囑咐道:“大師兄隻送你到山下就回來。後麵的路你要聽他們的話,聽話知道嗎?”
“知道了。”譚雪已經記不得這次出門,到底是休假還是關禁閉。
“二師兄那個老鄉看見這張撲克牌,會帶你回家的。回了家,就見到師父了。”
“大師兄不回去嗎?”
“大師兄回不去了。”
“哦,好吧。”
譚雪覺得這沒什麼,因為二師兄到現在也沒回去。
其實譚雪沒見過大師兄,“紅蜘蛛”教導基地也不允許學員合影。
大師兄在教導基地那會,師父隻是個中級士官,是“紅蜘蛛”從駐滇AD集團軍偵察營借調的射擊教員。
師父教過不少學員,但真正手把手操練過的隻有三個。
大師兄結業不久就抽調廣州,此後再也沒回來。師父則進了石家莊陸學軍院,獲得本科學曆後重回“紅蜘蛛”,一步步晉升到第一中隊隊長。南京政治學院政治工作學碩士出身的二師兄起點高,很快就成了師父的搭擋,一軍一政,默契無間。
二師兄常常跟譚雪提起大師兄,其實二師兄也沒見過。
一切都隻是傳說。
傳說大師兄在實兵對抗中“擊斃”過師父,但後來讓“血鳥”一個女人,給打趴下了。大師兄不太說話,平時隻玩撲克。傳說那是一副八十年代就已停產的“臘梅”撲克。
譚雪拿著這張撲克牌,倒過來看完,又翻過看。
很多很多天以前那個夢裏,這張牌也出現過。那時有人打他,大師兄就站在旁邊玩著這副撲克牌。
大師兄沒幫他,還衝過來給他一腳。
他覺得沒什麼。因為很多很多年以前那些夢裏,同個隊的戰友也會把他綁起來,拳打腳踢。當時二師兄就站在旁邊,不住地問他,師父在哪。他打死也不說。後來二師兄把他扔進江裏,他遊了很久才遊上岸。接著是師父把他吊起打,問他二師兄在哪。他打死也不說。師父又把他扔進海裏。他漂了很久,才被同個隊的戰友撈上船。
現在第二次看到大師兄的撲克牌,他覺得真的沒什麼。
“就到這吧,譚雪。跟著他們上山,山上會有人接你,然後你就回家吧。”
“回家?”譚雪突然覺得哪裏不對。
“嗯,回家。回了家,以後要再有人打你,你就還手。還不了手你就說吧,人家讓說什麼你就說什麼,那樣就不會再挨打了。”
“打死也不說。”譚雪生氣地看著大師兄,“不能說!說了就不能畢業。”
“你已經畢業了。”
“畢業更不能說!”
“好,不說。我知道譚雪打死也不會說的。”
“嗯嗯。”
“再見了,譚雪。”
“再見,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