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處長的目光移向窗外,幽幽說道:“作為軍人,我渴望戰爭,同時也憎恨戰爭。”
凱斯微微一顫,沉默良久,緩緩點頭道:“依西點軍校的價值觀判斷,你是友軍中少有的真正的軍人……”
倏忽一道清脆的玻璃聲,打斷了兩人之間初現端倪的推心置腹。當凱斯少校下意識地向腰間的手槍摸去時,身體猛地一震,一陣不可抗拒的眩暈感已層層壓來,耳朵裏嗡鳴不止,意識中亂糟糟,有腳步,有說話聲,依稀還有女人……
“熄火!先熄火!爆炸會召來偵察機的。”
“別打電筒…….小芳,到後座看看。”
“報告,沒氣了。真可惜,早知道坐這的是個中校剛才我就少打幾槍。”
“算了,車開得太快,難免會失手。”
“隊長,還有個紅頭發的!”
“先拖走,撤!”
……
(5)
凱斯恢複神誌時,視線依舊黯淡迷離,但他已經能夠確定,剛才,不,也許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一直坐在他左手邊幽幽自語的那個中校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不能再說話了。一個身材略顯嬌小的武裝人員從那身軍裝上摘下肩章、扒下胸標,放進自己的口袋裏,以作為請功的證物,抑或是記念。
“你可以說話了。”隨著口中的阻塞物被拿走,一對美麗的眼睛並不友好地正視著。凱斯看不清她的麵容,但從聲音上可以判斷,她是個年輕不大但很成熟的女人。
“別裝了,我知道你能聽中文。”她湊得更近了,身上散發著一股令人很不舒服的硝石氣味。
凱斯想了想,隻好開口,“說什麼?”
“一個A國海軍少校出現在由叛軍負責的陸地防線上,你覺得我會把你當成普通的戰俘?”
“親愛的,我猜你應該還不到三十歲。”
“親——愛——的?嗯,你的冷靜超過了我的預料,看來我這個決定沒有下錯。”
“謝謝你的誇獎,因為我在伊位克維修通信設施時曾被極端分子劫持過,他們很惡劣,真的。”
“哦,你是通信工程師?”
“不對,準確地說,我是高級通信工程師。等戰爭結束,你可以用我向A國政府換回一大筆的贖金。”
“明白了。”女人冷笑一聲,直起身子,對手下說道:“扒了他的衣服和褲子。”
於是,便有人動起手來。凱斯一陣茫然,任由其擺布。
“裏麵的呢?” 扒走凱斯衣服的是個中尉,和其它人不一樣,他背的是03式步槍,製式裝備。
“把所有跟軍人沾邊的扒掉就行。”
“還好,他的保暖褲不是製式裝備。”
迎著凜冽的寒風,凱斯忍不住問道:“全世界都傳頌貴軍不虐待戰俘,難道這不是真的?”
女人看不看凱斯一眼,把一支帶消聲管的手槍遞給那名中尉,“埋深點,免得讓人發現。”
凱斯不得不再次用審視的目光觀察這支看似人數的小分隊,雖然大部份人的武器五花八門,但軍裝都是一樣的,至少從鋼盔上還能看清八一二字。
時間飛快地流逝著,中尉卻沒有新的動作。
中尉質疑道:“這麼做……怕不合適吧?不如…….不如捆好了藏起來,自生自滅。”
光線詭異的夜色下,女人發問道:“誰告訴我,這個既攜帶武器又不穿軍裝的人應該如何處理?”
“依據戰區軍事管製委員會及特設軍事法院的相關規定。可將其以間諜論處,若戰場審判條件不具備,副團級及其以上作戰部隊主官有權臨機處置。隊長,咱大隊的編製級別正好是副團級。”那個剛從298旅情報處長屍體邊走來的女子笑著問答。
“不好意思,老兄。”中尉拍拍凱斯的肩膀,看了地上那堆被扔到一旁的軍裝一眼,歎道:“我也是剛剛聽說,這位指揮官女士上頭排得上號的女煞星,凡事沒得商量。算你倒黴了。”
凱斯心裏咯噔一下,眼見著那個女人頭也不回地走遠,耳朵邊的槍膛順即被利索地拉響。他頓時明白了。
在毒蠍心腸的女人麵前,就算上帝真的存在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