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車機房很空曠,但一片黑暗之中,猶然壓迫得讓人喘不過氣。
杜平川先後兩次落水,饒是他身體強健,也感覺四肢百骸抵不住這股寒氣,森然發抖。
而現在,他一聽背後悄然浮出的聲音,更是難以區分心理上的緊張與身體的寒冷:
“閣、閣下可是北德福澤上神?”
“北德?嗬嗬哈哈哈,北德為水,他們居然將這個名頭戴在我頭上了!”鐵鏈拖地,嘩然繃直彈出水麵,隨後配著那股怨恨的語氣,猛地為水車機房徒增一抹癲狂的色彩。
杜平川掐滅火折子,
因為他不想成為黑暗之中的焦點。
這聲音終究是誰?它聽起來雖像是女子,但尤為嘶啞,實在不好辨別。
我剛才從上麵卯榫凹眼跌落入水,又研究了一會兒壁畫,到現在已有半盞茶的時間。
但我愣是沒有察覺水車機房之中還有它的存在,杜平川暗忖,由此它的魂力水平不僅遠在我之上,可能還與蓬安所謂的北德福澤上神有衝突。
難道鎮神符紋壓製的對象,即那個壁畫之上看不清的小人,其實就是它?
思緒翻飛的同時,杜平川感覺也想通一件事,即竹簡提示:
【任務:濯足泮橋】
【獎勵:春藍子】
但想歸想,他現在也摸不清那樽上神究竟是敵是友。由此他背貼壁畫,然後暗暗搓動右手拇指之上的彌戒,準備將環首刀掏出來。
然而他兩次催動魂力,
卻始終沒有摸到熟悉的金屬觸感。
與此同時,原本黑漆漆的水車機房空然乍現一股炙熱的氣息,而緊隨其後的湛藍色火焰,瞬間就將水潭蒸出縷縷白煙。
嗡——
不斷升騰的灼浪讓杜平川視線有些扭曲,但即便如此,他仍在突然曝光之中,瞧見那一抹被數十根鐵鏈緊鎖的人影——
其頭發濕漉,緊貼眉眼,然後沿著腰背直達腳踝,猶然如同一簾柔順的黑色瀑布。
青耿?
怎麼會是她!
杜平川看著眼前被鐵鏈束縛的長發女子,恍如一隻盤踞在羅網的蜘蛛,頓時驚詫萬分,就連腳邊倒下的肉身也沒注意到。
不對,她不是青耿!
因為青耿右嘴角有一顆貪食痣,雖然很淺,但在皮膚映襯之下還是特別醒目。
“這批後生不錯啊,小小年紀就衝破玄境步台,邁入神橋,那也難怪你能擊殺虎妖及其倀鬼了。”長發女子言罷,猶見杜平川愣在原地不搭話,便抬頭吹開額前的亂發:
“小郭子近來可好?”
“你說的可是漢使主簿——郭秋浩?”
說實話,杜平川很難將小郭子,與兩鬢斑白的郭伯聯係在一起。更何況,這輕飄飄的三個字還是從麵前的古怪女子口中說出。
畢竟她看起來還不到花信年華,最多也就二十歲,然而郭伯今年都七十五了……
“沒錯,就是他。而你此番冒險進入泮橋水牢,不正是他安排的嗎?”
熊熊燃起的烈焰有些發青,
恍如鐵匠鋪的爐火。
而就是這股極為霸道的神煞,逼得杜平川根本不敢正眼看她,於是他隻得移開視線,然後婉言道:
“郭伯尚安,最近他還衝破內境八層天,馬上就要覺醒武魂了。”
看樣子,你雖與郭伯關係不淺,但對他的了解並不是很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