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信之在一邊聽著,聞言微微愣了愣神。
自從成了親後,他好像也沒給謝成陰買過什麼呢……
他托著下巴,很認真的思考,等一會兒從刑部回來,如果坊市還沒關門的話,他要給她買點什麼。送她首飾,似乎太俗氣;送她衣服吧,又沒什麼新意;送糖果?不行,太輕了!正想著,從外麵飄來一陣甜甜的香氣,他不由挑起簾子,將目光放在了車外。
在百花樓門口,一個小攤販擺了個攤兒在炒栗子呢!
糖炒栗子?
他的眼睛亮了亮,他記得,謝成陰好像很喜歡這些帶殼的小零食,從瓜子到花生,從核桃到鬆子兒,在她眼睛裏,這些都是頂好吃的美味。每次籃子買了瓜子回來,她都興致勃勃的磕著,也不怕磕壞了牙齒……
“停車。”朱信之沉聲說。
孤鶩和長天還在吵鬧,聞言一愣:“王爺,你要下去?”
朱信之點點頭,掀開簾子走到小攤販跟前:“包兩斤板栗。”
小販抬頭看了他一眼,本是歡天喜地,見到是他頓時冷了臉,語氣陰陽怪氣:“我的板栗不賣給殺人犯,你別處買去。”
“就買兩斤。”高傲的王爺壓低了聲音:“我妻子喜歡。”
“我說了,我不賣!”小販推他:“走開,別擋著我做生意。”
朱信之又轉到他跟前:“我隻要兩斤。”
小販冷笑:“別說兩斤,就是二兩我都不賣給你。你殺了泰安郡主,你到臨水坊市去問問,如今有哪個人願意賣東西給你?別說你是王爺,賣給誰是我說了算,我不犯法,你能拿我怎樣?你走不走?不走,那我就自己走。”
這小販也是硬氣,見朱信之不讓,將攤子一收,就往另一條街走去。
朱信之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語調委婉的說:“就賣給我兩斤吧,我保證,我馬上就走。”
孤鶩和長天怕他有危險,跟在他身後,瞧見他這般低聲下氣的求人,心中一時氣憤,待想要上前去攔住那小販,卻被朱信之眼神淩厲的喝止。兩人眼中俱都濕潤起來,瞧見他放低了身段一路跟著,心口堵得厲害,這板栗有那麼重要嗎?
跟了半路,那小販終於停了下來,倒不是自願的,而是被一個漂亮姑娘攔住了。
“給我兩斤。”她說。
小販看了看她,沒說話,手腳伶俐的包了遞給她。她拿了,轉身遞到朱信之跟前:“王爺,給您。”
“多謝。”朱信之摸出銀子,準備放在她手上,她已縮了回來。
“王爺不認得我了嗎?我是陳太保的女兒,陳茹卿。”陳茹卿低頭,臉上有些許紅暈:“從前在宮宴上,我們見過的。”
“陳小姐。”朱信之微微頷首,他對這些大家閨秀的臉記憶一向模糊,分不清誰是誰,聽她說了來曆,順口喊了一聲,便道:“多謝陳小姐幫我的忙,信之不勝感激。這是銀子,請小姐收好。”
“沒什麼。”陳茹卿能聽得見他語氣裏的生疏,忙說:“我不要您的銀子。王爺,不過是兩斤栗子而已,您不必客氣。”
朱信之握著滾燙的栗子,仍是搖頭:“我不慣白拿旁人的東西。”
“不白拿。”陳茹卿忙說:“如果王爺實在過意不去,就當是欠我一個人情好啦。”
朱信之想了想,慢慢將栗子放在小販的攤上:“既然如此,我不要了。我家中妻子不喜歡我欠旁的女孩人情,若她知道了要不高興。她這個人啊,脾氣古怪,平日裏不生氣,要是生氣了,我覺得肯定不好哄。”他想到那個人,不由自主的想笑。
這幅幸福的表情完全落在陳茹卿的眼睛裏,心直直下墜,見朱信之轉身就走,她顧不得那許多,直接拿起放著的板栗快步追了上去。
將板栗塞在朱信之的手裏,她道:“那王爺就當是我送給王爺的禮物吧。我不要王爺的人情,隻對王爺提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麼要求?”朱信之一愣。
陳茹卿仰頭看著他:“隻需要王爺記住我的名字而已。我叫陳茹卿。茹是‘我心匪鑒,不可以茹’的茹,卿是‘解凍風來末上青,解垂羅袖拜卿卿’的那個卿。”
她說完,怕被朱信之拒絕,低著頭快步跑開了。
朱信之抓著那包還熱熱的栗子,慢慢放在了懷裏,沿著原路返回,去往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