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到那個孩子了?”
黑暗的環境裏,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她的背後有一扇窗,透出的白光堪堪照亮她的輪廓,白光裏的灰塵飛舞,隨著女人的吐息上下起伏。
“是的,母親。”
女人費力地勾唇一笑。
“辛苦你了,舒願。”
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微微抬眼。
對麵的女人不過跟秦元震一樣的年紀,可是她的容顏已經蒼老得像個老嫗,白發枯槁,皺紋爬滿了她的臉頰,唇色灰白。
隻有那一雙眼睛沒有渾濁,褐色的眼珠裏似乎有什麼在流動。
是光,是屬於舒小姐的光。
“母親,不去見見您的女兒嗎?”
舒願輕輕地說道,仍然保持著一種十分低小的姿態。
“舒願,我就要死了。”
那人說道,明明是死亡,可是她的語氣分明是輕快而帶著解脫的。
“她會好好活下去,不管用什麼方式。至少、至少現在,我的女兒能好好活下去。”
女人說話有些費力,她連咳嗽都要小心翼翼的,肺已經爛的千瘡百孔。
當年為了逃脫秦元震的桎梏,她這具身體已經破損到隻能支撐起苟延殘喘。
可笑的是,秦元震居然還以為自己在那暗無天日的實驗室裏待著。
秦元震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去看過女人了,五年?十年?
她記不清了。
到現在為止,是多少年歲了?
被關在實驗室裏,女人每天都在計算著日子,整整三百天。
秦元震隻來見了她一麵,說了這輩子最後一句話。
“我們會死在一起,我愛你。”
可是女人隻覺得惡心,秦元震占有欲強大的愛她承受不起。
女人沒有說話,靜靜地背靠著牆假寐。
可是實驗室是女人親手規劃的,她早就知道秦元震要對她下手,所以提前留了個手段。
那三百天,就是給秦元震一個自行改過的機會。
顯然他沒有抓住。
女人走出暗道的那天天氣很好,她沐浴到許久沒有觸碰的陽光。
她頭也不回的進入喧囂的市區。
從那個時候,秦元震就已經進入了死亡倒計時。
舒願站在更陰暗的角落,等待母親的下一句話。
“舒願,我就要死了。”
“舒願。”
“母親,我在。”
“這是我的名字,也是你的名字……”
“是。”
“舒願……舒願……”
女人口中喃喃,她的力氣像是在慢慢被抽去。
“你過來,舒願。”
舒願微微點頭,周圍一片安靜,皮鞋踏在木板上的聲音尤其響亮。
女人循著聲音抬起頭,她的眼皮耷拉著。
“他……什麼時候被執刑?”
“三天。”
“我、我等不了那麼久舒願,讓他快點……”
“是,母親。”
女人喊著舒願,像是在叫那個男人,又像是在叫自己。
白光裏的灰塵似乎怎麼都落不幹淨,但他們都有一個歸宿。
飛到女人的身上,落下,長眠。
“母親,恭喜。”
可是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已經不能回應,她仍然驕傲的仰起頭,嘴角殘留一絲微笑。
舒願靜靜地看著,看著。
現在,他就是真正的舒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