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反復幾次,兵器就會變得堅韌而富有彈性了。淬火工序看起來容易,但操作起來極難掌握得恰到好處,燒熱的火候、冷卻的程度、水質的優劣,都有很大關係。淬火淬得不夠,則刀鋒不硬,容易卷刃;淬火淬過頭,刀鋒會變脆,容易折斷;淬火淬得合適,非有極其豐富的經驗不可。

自然,淬火對水質也極其講究,眼前這小姑娘,能一眼看出他這淬火的是什麼水,怕是來頭不小。

鐵匠這裡有鐵礦石,爐子裡甚至有已經燒熔了的。

衛柔今天要煉製的是一柄偃月刀,她取了幾塊爐子裡已經燒熔後冷卻的塊煉鐵,丟進炭火裡二次加熱,又指了一個下人去拉鐵爐的風箱。

隨著風箱呼啦呼啦作響,那爐子裡的火燒得越來越旺,幾團塊煉鐵慢慢被燒紅,衛柔用大鐵鉗子夾了出來,放到專門用來打鐵的砧子上,掄起旁邊那百十來斤的大鐵錘就開始猛捶。

鐵匠瞥了一眼跟衛柔腰身差不多粗的大鐵錘,兩顆眼珠子差點沒從眼眶裡滾出來,這小姑娘吃什麼長大的,怎麼這麼大手臂力?

衛柔將塊煉鐵反復加熱折疊鍛打,一邊打,嘴裡還念念有詞。

林初見衛柔額頭上出了不少汗,上前用帕子給她擦汗,靠近了才聽清衛柔是在數數,數到七十二的時候,衛柔已經打了三個時辰的鐵,身上的衣服幾乎全被汗水浸濕,貼在額前的頭髮也濕漉漉的,跟從水裡撈起來沒區別。

衛柔把已經成型的偃月刀放到爐子裡再過了一遍火,最後再伸進水缸裡淬一遍。

伴隨著“滋”的一聲,偃月刀被拿起來,刀鋒已是寒亮驚人。

鐵匠已經完全呆住了,“七十二煉……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知曉這百煉鋼的要領!”

衛柔動了動酸痛的胳膊,扔下一句,“我姓衛。”

鐵匠這下的表情變成了驚駭,連連作揖,“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還能遇見衛氏族人,姑娘若不介意,可否收在下為徒?”

林初細細打量鐵匠的臉,沒想到他看著鐵塔似的一尊,可一張臉倒是能用清俊二字來形容。

衛柔是個心大的,滿不在乎揮了揮手,“我現在還不想收徒,日後再說吧。”

回府的路上,林初隱隱覺得,府上的生活可能不會太平太久。

她自然也跟衛柔說了,這亂世得藏拙的道理,衛柔知道她是一番好意,耐著性子給林初解釋,他們打鐵煉器一行,跟其他的不一樣,大家都是講究一個道義。

林初聽得一知半解的,不過第二日,就聽門房說,有個打鐵匠前來投奔。

林初偷偷去瞧了一眼,還真是昨天那個鐵匠。

她心中有些怪怪的,突然有了種,這個鐵匠可能就是沖著衛柔來的錯覺。

不過這一切都還沒影兒的事,林初也不好妄下斷論,就把鐵匠找上門的事告訴了衛柔,衛柔倒是沒往那方麵想,隻道了句,“那小鐵匠倒是有點基本功,不過等我女兒長大了,他都能當我女兒叔了,這個弟子,不收也罷,不收也罷!”

林初:“……”

她該說這姑娘是心大呢還是心大呢?

在一旁念書胎教的韓君燁一張小臉沉了下來,鐵匠?

得想個辦法趕走,他可記得,前世他媳婦一直說什麼,會打鐵的漢子才是真漢子,對那些人仰慕得不得了!

他得把所有追妻路上的絆腳石都扼殺在搖籃裡!

燕明戈不在的日子,時間似乎過得飛快,轉眼就到正月末尾了,林初隻收到過一次燕明戈的家書。

姚城這邊佔據了天險,蠻子不敢輕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