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殘陽。
落日的餘暉下,大地草木,山川河流,仿佛油畫中的美景。
耳邊,喊殺,死亡,叫罵。
鮮血,渲染著大地。
屍體,不甘的雙眼變得空洞,渙散。
天地似乎不會關心,人間發生什麼,不管人多慘,它都是一樣的美。
天地不仁。
人活得就不如狗。
“嗨喲,嗨喲!”
舉著盾牌的士兵們,用粗大的樹幹,撞擊範家堡的大門。
“啊!”
弓箭從盾牌的縫隙中射進來,士兵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然後,大石頭,滾燙的糞水。
“啊!”
門口,變成死亡的海洋。
“娘呀!”
“爹呀!”
身上冒煙的士兵,皮肉翻滾,拚命的往回爬。
可是,隻要他們後退。
郭大帥壓陣的親兵們,直接就地正法。
“後退者死!”
落日的光芒下,這些執法者,猙獰的叫著。
朱重八的臉,比天色還黑。
“啊!”
又是陣陣慘叫。
哢嚓一聲,那些順著簡易木梯爬城的士兵,下餃子一樣掉下來,梯子斷了。
“莊客們,鄉親們!殺一個紅巾賊,俺賞五十斤白麵!”範德彪在城頭,跳腳大叫。
孫德崖的事發了,不想用都知道,郭子興的人來滅門了。
寧可死,也不能讓這些賊進來。
“瞄準城頭射!”
朱重八的喊聲中,親兵們的弓箭反擊。
城頭上那些站起來往下扔石頭的百姓,慘叫著落下。
然後,下麵的士兵就像野狗搶食物一樣,手起刀落,砍成碎片。
“重八,歇口氣吧!”
耿再成走過來,“兄弟們打不動了,喘口氣!”
“不行!”朱重八看著範家堡的牆,“這口氣鬆了,再提起就難了!”
“可是攻不下來,這口氣早晚要散!”耿再成指著範家堡大門,“那得撞到啥時候?人都死絕了都撞不開!”
死了很多人。範家堡死了很多人,紅巾軍也死了很多人。
範家堡下麵都是屍體,朱九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屍體。
準確的說,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生死相搏的場景。
一邊是為了保衛家園。
一邊是喝酒吃肉玩娘們,嗷嗷叫的亡命徒。
他們其實沒有仇恨,但是這個世道,殺人不需要仇恨。
“下來吧!”
嗖,刀疤老七一箭射到牆頭。
一個看起來和朱九差不多大後生,撕心裂肺的跌落。
“讓你扔石頭!”
一刀,跺掉了後生的腳。
然後,那個士兵猙獰的笑著跑開,躲在牆下麵。
“娘呀!”
後生,滿臉是淚水,手深深的扣進了泥土。
哭嚎著,往前爬,觸目驚心的血跡。
“兒呀!”
牆上麵,有漢子痛徹心扉的悲鳴。
“燙死他們!”
一口巨大的鍋,在牆頭翻滾。腥臭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緊接著,嘩啦一下瀑布一樣。
範家堡門口的那些士兵,痛苦的慘叫。
朱九清晰的看見,一個士兵隨手一抓,血肉之下露出白骨。
“糟他娘的,進不去!”
”不打了,不打了!”
門口的士兵們倉皇後退,這次執法者沒有落刀。
兔子逼急了咬人,這些人殺紅眼了,誰管你是不是大帥的親兵。
“哥!”朱九拉下朱重八的袖子,“死太多人,先別打了!”
“不中!”朱重八怒吼,“一個範家堡都拿不下,咱兄弟還混啥?”說著,嘶吼,“下一隊準備!”
輪到歪瓜裂棗們了,除了花大傻無所畏懼,手裏拿著一把斧子,躍躍欲試之外。
其他人,都縮著脖子。
“老子知道你們怕!”朱重八的目光,冰冷的在這些兵的臉上掃過,“你們怕死!可是你們想過沒有,打不下來,回去後,咱們咋說?”
“大帥不養吃幹飯的!沒了這碗飯,你們都得出去要飯!”